亲情类文章

2017-03-23

亲情,爱情,友情都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而亲情是我们来到这个世上就有的。就下面就是小编给大家整理的亲情类文章,希望大家喜欢。

亲情类文章:我心里永远有你——母亲

母爱,如三月的桃花,伴我一生的是盈盈笑脸;母爱,如和曦的春风,温暖我一生的是甜甜笑意;母爱,如徐徐的凉风,驱赶我一生的焦躁烦闷;母爱,如翠绿的叶子,扶持我一生叶衬花瓣;母爱,如严寒的熊熊火焰,照亮我的是一生的光明前程!

母亲的一生都在为我们操劳。当我们还在襁褓时,她便天天抱着你,哄你入睡;当我们到少年时代,她便天天念叨着你,夜夜帮你捻着棉被;当你终于离开家,远行他方,它便天天牵挂着你。

有时候,我们总是在抱怨母亲的唠叨、念叨。总是在心烦她那些无数遍的关心话语;都说儿女都是父母前辈子欠下的债,这句话一点也不假。有一日我们都会为人父母。感恩于心,让我们感恩父母那些点滴的关怀。

现在我也为人父,同样也步入到了当年我母亲相同的景况,在孩子们面前唠叨、念叨,人也老了,自然话也多起来了。虽然儿女们嘴上没说,心里是不是也和我以前一样面对母亲的絮絮叨叨,抱怨着呢?

想着想着,就身不由己的记起往日母亲对我的桩桩件件的关怀!

记得我十一岁那年,犟着硬是不上学念书了。母亲背地里不知为我抹了多少眼泪!记得当时教我的向老师多次上门给我做思想工作,劝我正是读书的年纪要上学好好念书。说个天地良心话,我心里并不是不想念书,而是我家住在集镇,镇直机关单位的小孩比较多,由于我们生在农村,家境也不好,吃得差、穿得也差,每每在上学、放学路上受机关单位那些公子少爷欺凌,有些愤懑。由此产生了不去上学的念头。无论学校领导、班主任怎么上门发动,我就是无动于衷。一时间,父母也把我没办法。就这样我辍学在家,帮爸爸、妈妈在田里忙农活。

有一次,丹水河流经津洋口邓家坝的地方,要改道——当时叫它“潘家塘”工程。从我们这儿招募民工,五六辆大卡车停在我家门口大晒坝里。我看招募的民工纷纷爬上车,我也随人群挤上了车,公社党委书记爬上车,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条,说是照人头点名。

他面对满车的人说:“点到名字的,就答‘到!’”。

“向兆荣——”

“到——”

“胡大海——”

“到——”

“陆从喜——”

“到——”

……

他纸条上的名字都点高了,见车上怎么多出了我这么一个“小鬼”。

便挤到我身边说:“你这个‘小鬼’有多大了?”

“十一——”莫看我人小,回答的还蛮响亮。

逗得五六辆车上的人都哄堂大笑。

书记,摸了摸我的小脸。和蔼可亲地说:“你太小了,工程中的活儿你做不了。下车吧!”

“不!我不下车,我也要去支援国家建设!”倔强的我固执己见。

他们都见我,不仅没被唬住,还振振有词。又一次哄堂大笑。

妈妈也赶过来,叫我:“快下车!莫在这里瞎胡闹了。”全车的人都在劝我下车,我拽住卡车栏板,怎么说,就是不下车。就这样随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开赴到了“潘家塘”水利工程工地。

在工程建设中,领导也很关照我!起初我也学着大人们的样,抡起了八磅锤,凿炮眼。搬运炮炸松了的土石方。后来领导见我年龄小,安排我在工地广播室工作了好长一段时间。一年下来,由于我表现突出,还被评为“先进模范”。总结表彰大会上,我和其他“先进模范”一起蹬上主席台,披红挂彩,领导把大红的奖状、奖品,递到我手里时,我是多么的风光啊!在这个当中,母亲还多次请人给我捎来“豆瓣酱”、“炸广角”、加冷加热的衣服,我感激的热泪盈眶!

经过一年的磨炼,我深深体会到了劳动最光荣!也从中感悟到了劳动的辛苦。第二年,在妈妈的再三劝说下,我又背上书包插班入学了。

还有一次,生产队里早晨包谷出场,要趁太阳还没全部出圆,把头天晚上全队男女老少集中扭出的包谷粒,估计有一万多斤包谷粒都要搬出去!有专门为你用畚箕往你背子里装的,还有专门往晒坝里出场的。

我和妈妈都参加了出场,我人小又背的是一个大背子,当时背着满满一背篓包谷粒,少说也有七、八十斤。妈妈走过来轻轻对我说:“你还这么小,少背一点,免得小小年纪就把腰搞炸了。”

妈妈对我说得声音并不是很大,仍然被旁边的妇女主任听见了!她走到妈妈面前说,

“你这是在教孩子偷奸耍滑呢!”

“我娃儿还小,力气还没来圆,让他少背一点,怎么就叫‘偷奸耍滑呢’?”母亲反驳着说。

其他的人也围上来,议论纷纷,都在帮我妈妈说话。妇女主任自知刚才说的话,有点站不住脚,没趣地走到一边去了。

大家齐心协力,一万多斤包谷粒,不大一会儿全部搬到了晒坝上。

……

母爱是盏灯,黑暗中照亮前进远方的路;母爱是一首诗,冰冷中温暖渴求的心房;母爱是夏日的风、是冬日的阳、是春日的雨、是秋日的果,没有人能丈量母爱脚下的路有多长。

亲情类文章:大姑

清明节回老家上坟,又一次见到了大姑,和去年相比,大姑的门牙又掉了几颗,嘴唇有些凹陷,六十多岁的人已渐渐有了老太太的模样,但脸色柔和,神态安详,看我的目光中尤其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爱怜,人都说,相由心生,一个人善良久了,面相必是温润如玉,有一种圣母般的光辉,大姑做到了。

大姑是个苦命人。

年轻时看到过一句话,命运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贫穷或者不幸的根源在于自己的不努力,对此,我奉为圭皋,对那些沦落为社会底层的人从不正眼看待,认为这是上天对他们懒惰的惩罚,但人过中年后,看惯了了人世间太多的不公,我不再认为它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它可能适合大多数人,但有些人却是例外,尽管他们非常努力,一直在和命运抗争,却始终跳不出上帝为他们设下的陷阱,大姑就是这样的人。

大姑的不幸似乎从小时候就伴随左右。

还在一两岁的时候,大姑大冬天盖着厚厚的棉被,家里人在为她把尿或者早上穿衣时,为图省事常常拽着双腿往外拖,一次不知怎么就伤着了左腿,大姑那段时间一直喊疼,但穷人家的孩子,只要不是性命攸关的大病,没人在意,就这样捱着,大姑的左腿慢慢萎缩变形,并渐渐失去知觉,走路要靠右腿拖着走,据奶奶说,大姑都三四岁了,屋门前那块十几公分高的挡板还迈不过去,每次进出屋门要爬着才行,也可能是因为腿不好影响了身体其他方面的发育,大姑的身体一直羸弱不堪,但这还不是大姑一生贫困的根源,奶奶在世时经常对我说,你大姑穷就穷在没嫁个好人家。

大姑和大姑父应该说是自由恋爱,姑父所在的村庄离我们村五六里路,他有一个亲戚在我们村,有一次来我们这里走动,恰巧遇到大姑也在那里,两人就此认识,姑父高鼻深目,颧骨突出,有突厥人的面相,以汉人的审美眼光来看,算不上有多好看,但那时的大姑父身量适中,瘦削干练,加之眉眼活络,为人和善,很是有亲和力。印象最深的是,他那时穿一条宽松的直筒裤,裤腿肥大,走路要拖着地,为了不显得邋遢,他用两个夹子分别夹住裤腿,看上去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这样一个小伙子别说在那个年代,就是放到现在恐怕也会讨女人喜欢,大姑好像是一见之下就暗生情愫,两人交往了一段时间就私定了终身。

但奶奶对这门亲事却是极力反对的,原因是大姑父人虽好,但家境太差,他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和妹妹,其中有一个妹妹是弱智,真要嫁过去,这一辈子恐怕就要被其拖累,在农村里,这样的人家别人都躲着走,但大姑却似乎铁了心跟定了姑父,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奶奶几次三番想阻拦都无济于事,最后只好同意了这门婚事。

婚事敲定后,亲家母曾经来我们家里走动过一次,也是一个小脚老太太,也是在家里当家主事,印象中高高瘦瘦的个子,走路左摇右摆,说话则是一惊一乍,非常夸张的样子,比如见到我会一脸惊讶的对奶奶说:“哟,这就是你孙儿吧,啧啧啧,你看人家,你看人家,怎么长得这么精神,一看就是大庄的孩子”,奶奶在旁边抿着嘴,笑而不语。两个小脚老太太坐在八仙桌旁边,像国共谈判,有一搭无一搭的扯着闲篇,反倒是爷爷在厨房里忙活。爷爷从没做过饭,哪怕是最简单的面条恐怕也煮不好,一遍遍来给奶奶请示,先放什么,后放什么,那位亲家母又说话了,“这是俺家哥哥吧,你看看,你看看,可真好啊,可真好啊”,事后,奶奶经常学她的口气,一边说一边笑,“就你爷爷那个锅腰,也不知有什么好的,她看好了领走就是”。

奶奶和亲家母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奶奶话少,但很有主意,一口吐沫一个钉,在我们村很有威望,反倒是爷爷老实懦弱,拙于抛头露面,自动把话语权交给了奶奶。奶奶的一双眼睛格外有神,清澈明亮,看人入木三分,说是鹰隼一般毫不夸张,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外人看了心中不免发怯,总觉得这个小脚老太太不好对付。因为自身性格实实在在,奶奶最反感的就是虚头巴脑的人,恰恰亲家母就是这样的人,而我的姑父也继承了他母亲的基因,礼节周全得过于客套,奶奶对这个女婿并不是那么满意。

终于等到姑姑大喜的日子,尽管过去了四十多年,我还是非常清楚的记得当时的那些场景。

那天我和妈妈还有另外一个本家大妈作为娘家人去坐席,酒席就设在婆家正屋的中央,参加宴席的除了我们就是对方请的陪客,姑父也忝然在座,我们作为娘家人,当然是人家刻意讨好的对象,姑父也发挥了他善于察言观色,能说会道的特长,气氛烘托得很热闹。因为我那时只有五六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龄,根本坐不住,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要不就去院子里疯跑一阵,所有的人都让着我,我说喝茶,就有人给我倒茶,我说喝酒,居然也有人开玩笑似的给我倒上一盅,我抿了一口,辣的眼泪都出来了,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记忆更深刻的是,喝了太多的水,我去上厕所,滋的老高,突发奇想,不知道尿是什么滋味,索性尝了一点,齁咸齁咸,这就是传说中的童子尿吧。

曲终人散,就要回家时,我突然上了邪劲,死活不走,要留下来跟着大姑睡,谁劝也不听,我知道,大姑是疼我的,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果然,大姑笑嘻嘻的把我搂在怀里,挥挥手让妈妈她们走了,就这样,我在大姑的新婚之夜,无厘头的横插一杠子,睡在了他们两人中间,直到回门那天才跟着大姑返回家中。

事后,我听说,家里人对大姑的婚宴很不满意,很是议论了一段时间,农村人爱面子,平时可以节省点,但结婚这样的大事不能糊弄,宴席上必须要有鱼和肉,但那天恰恰没有见到,炸了好多面糊,大家一开始以为是炸鱼和炸肉,吃了好多块也没见到荤腥,这话传到大姑父耳朵里,他也有些郁郁,说鱼和肉肯定是买了,至于多少不好说,难道是被做饭的厨师偷吃了?大姑父的话也未必可信,因为那时大姑父并不当家,他们家里的事都是那位小脚老太太做主,至于大姑父他爹,我们家里人始终就没见到过,事后得知,那是一个老实的上不了台面的人,直接被他们无视和隐藏了。

大姑嫁过去之前,在我们家虽然算不上千金小姐,但因为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家里的活几乎都被叔叔和妈妈分担了,并不需要她出多少力,再加上在父母身边,有爷爷奶奶呵护着,也不需要操多少心,但一嫁过去,形势立刻反转,到了那边,她成了大嫂,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妹妹,事事需要她亲力亲为,腿不好成为不了借口,所有的脏活累活都要抢着干,说当牛做马有些过分,但再想过那种清闲日子已属天方夜谭。

婚后煎熬了四五年,大姑和大姑父终于和婆家分开单过了,没有钱盖好房子,他们便土法上马,垒了几间泥巴屋,之所以说是泥巴屋而不是土坯房并不是笔误,实在是因为他们连土坯都没有,就是用泥巴垒起来的,具体的做法大概是,用挡泥板前后左右夹住,中间浇灌麦秸杆和土掺和在一块的泥,干了后就是墙体,檩和梁是东挪西借拼凑来的几块木头,屋顶是把麦秸扎一个一个垛起来的,房子虽然简陋,寒酸,但毕竟有了自己的小窝,那时的大姑和大姑父还年轻,对未来有着无比的憧憬和期许。

就在他们盖好这座房子不久,我去看她,大姑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白面,给我擀的面条,里面放了好多的鸡蛋,时隔这么多年,也算是吃了不少的山珍海味,但大姑的那顿面条我始终念念不忘,每每想起来,心里感觉特别温馨和感动,甚至隐隐有泪花闪烁,大姑对我的疼爱,对我的喜欢几乎是无条件的。

婚后不久,大姑有了两个女儿,大表妹比我小七八岁,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大姑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但上帝似乎要故意折磨大姑一般,大表妹突然患上了类风湿,手和脚的关节粗大,肿痛,仅仅是类风湿其实也无所谓,并不是要命的病,但为了治疗类风湿,大姑父没有去正规医院,却听信了江湖郎中的话,频频吃一些含有大剂量激素的药,结果类风湿没治好,肾又出了问题,先是慢性肾炎,接着双肾坏死,必须接受透析治疗,从一周一次,一周两次到现在一周三次,几十年过去,别人的生活日新月异,大姑一家却始终奔波在去医院看病或者治疗的路上,可以说,大姑和大姑父一生的追求都耗竭在为表妹保命上了,那几间本是应急临时垒起来的泥巴屋足足住了十几年,最后还是在我们众人的帮衬下才推到、重建了几间窗明几净的大瓦房。

我结婚的时候,表妹的肾炎还没到透析的程度,但他们的日子依然很窘迫,随礼的时候,妈妈先把钱给她,她过过手,再交给上账的人,大姑不安的说,家里还有一头牛,马上要生小牛了,等把小牛卖了再把钱给我;等我弟弟结婚的时候,大姑的日子依然不见起色,依然是妈妈拿钱给了她,她再交给上账的,依然是那头牛,依然是等卖了小牛再给弟弟,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那头老牛生了几只小牛,但我想,即便生了几十只小牛,这点钱又怎么能禁得住一个病人的折腾。在农村,千万不能生大病,一旦生大病,全家返贫,大姑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大姑日子过得虽然艰难,但天性善良,乐观,人缘极好,左邻右舍总爱来她这里闲聊,每次去她那里,总能碰到一些人围坐在她周围说说笑笑,而且家里收拾得极干净,不大的小院里,有着很多的盆栽,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尤其一盆金桔,结满了黄灿灿的果实,看着就那么喜庆。有次我对大姑说,等我哪天有空了,来这里住上几天,陪陪你,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但大姑却欣喜得不行,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后来我知晓,这话真不能随便说了,亲情对我来说,只是一颗随意抛洒的种子,但在大姑那里,却生了根,发了芽,期盼它结出果实来。我默默的对自己说,总有一天,等我的心不再浮躁的时候,我会去和大姑住上一段时间的,或者把大姑接过来,我殷勤的、真心实意的伺候她老人家几天。

现在每逢过年或者清明节回老家,我都会给大姑留下点钱或者给她买些吃的,大姑总是无力的、内疚的望着我,我理解她的心情,大姑总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不但没能帮我一星半点,反而是我频频去看望资助她,大姑,其实你完全不用这么想,你对我的好,我会记一辈子的,我的这点付出和你对我真心的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我永远忘不了小时候的那些事。妈妈生弟弟那天晚上,我大概三岁半多,哭着找妈妈,是你背着我满街转悠,哄着我睡觉,最后我哭得实在不行,你也跟着掉泪;我和别人打架被妈妈呵斥,赌气离家出走的时候,是你一遍遍去村里坡外找我,那一声声建民的呼喊声现在还犹在耳畔,更有一次,我忽然对肚子上的肚挤眼产生了兴趣,使劲用手抠,结果导致感染发炎,是你背着我去找医生打针,稍大了,每次去你那里走姑家,你对我那种发自内心的喜爱,全心全意的照顾,我又怎能不铭记在心,感念一辈子,我所做的又怎么能报答了你万一?

大姑,每当我走进你那个小院,轻轻叫一声大姑,看到你眼睛里那满满的欢喜,似水的的柔情,我的心会立刻熨帖、平静下来,一种叫亲情的感觉弥漫全身,温暖又温馨,语言在此时是苍白无力的,大姑,你用你那慈祥的的目光一遍遍抚慰,呵护,关爱着我,让我如何不感动,让我如何不牵挂。

大姑,有些事情是我们无能无力的,尽心尽力就好,顺其自然就好,求得心安就好,举头三尺有神明,佛祖明晓一切,佛祖会保佑你和你的全家的。

好人一生平安,大姑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愿大姑一生平安!

亲情类文章:父亲七十三

今天,父亲迎来了他的第七十三个生日,这对于他坎坷的人生来说,不亚于一场苏联卫国战争般的伟大胜利。因为在这之前,所有的人都不相信父亲能活到今天,包括他自己。

我家祖籍湘东茶陵,战争年代我血缘上的爷爷流落到现在湘西北临澧,后来成家立业,生下了一系列的儿女,父亲排行老二。父亲出生那年是一九四二年,古历称壬午年,天下大旱。老人说逢壬午年必有大灾,父亲生的就不是时候。那一年日本兵过境,当时全村人躲在一个堰坎下,襁褓中的父亲欲哭,那可是关系到几十口人的事情,奶奶没办法,只得在父亲吃奶时狠心地把他闷在乳房上,待日本兵过身,父亲已断气。但在乡邻拍拍打打掐人中等手足无措的折腾下,父亲居然又回了气,拣了一条命。出生即遭此难,注定了父亲一生命运的多舛。

九岁那年,父亲的命运不由自主的改变。他被过继给他的舅舅——我的爷爷,并随之改名换姓。十岁丧亲母,父亲也随即辍学,帮着爷爷干农活,这也是膝下无子的爷爷要过继个儿子的初衷。在现在十来岁孩子还在撒娇的年纪,我的父亲却用他那稚嫩的肩膀扛起了沉重的生活。爷爷脾气暴躁,父亲做事稍有怠慢非打即骂,甚至好几次都被打到口吐鲜血。十五岁那年株洲煤矿下农村招工,不甘命运的父亲瞒着爷爷,只身一人用“鸡公车”推着两蛇皮袋谷子去报了名,几经波折,毅然走出了农村。株洲干了两年学徒,后被分到邵阳洪山殿煤矿,在井下一干就是十四年。在此期间,经历过电击、瓦斯爆炸、塌方、透水、跌井等无数事件,曾有几次昏迷数天,在生与死界碑前来回走过十余次。听父亲娓娓谈笑他十四年的煤矿井下史,就象听一部跌宕起伏的人生悲喜剧,惊心动魄扣人心弦。

除了井下生涯的一次次死里逃生,还有文革期间对父亲身心的重创。因我亲爷爷曾被国民党抓过壮丁,不知为什么被疑为国民党“宪兵”。伯父那时在农村,叔叔又还小,于是我那九岁便过继了的不头不尾的父亲被批斗得死去活来。要命的大帽子一顶又一顶,因“拒不认罪”腰椎被打断,打人者的枪托都打断了,还差点拉去枪毙,父亲自己也因想不通而数度自杀。查来查去我亲爷爷原来只是一个架过电话线的“线兵”,并非见官大一级的“宪兵”。十几年的煤矿井下工作,和这个中国汉字同音字的玩笑,给我父亲落下了一身的病,尤其是受过剧烈外伤和刺激的大脑,心脏病、肺气肿、头疼症、眩晕症、脊椎病等,甚至一度还得过癫痫。这些年来,每年都要住三四次院,所以,父亲能活到今天,已算奇迹。

七十年代前期,父亲从“地下工作者”走上了地面,结束了他的煤矿井下生涯,调到石门县船厂担任电工兼民兵教练,生命之花才终于开得有了些颜色。在那里生下了他的大儿子-----我,那年父亲已三十二岁,那个年代已属超龄老男,可以算是中年得子了,自然喜不待言。这期间,父亲因为工作过于拼命,造成急性胃穿孔,又一次差点丧命,后来手术胃被切除五分之四。八十年代初,考虑父亲母亲两地分居特殊情况,经多次申请,终于调回老家,先辛辛苦苦干了几年养路工人,九十年代中期调进县城开始坐办公室,从体力劳动转型脑力劳动,日子才渐渐舒坦下来。

父亲脾气倔犟,性直刚烈,人称“戴大炮”,在那个需要八面逢源的年代,虽然有过几次可以当领导的机会,但性格使然,直到退休还是个工人身份。这些不知道是“缺点”还是“优点”东西,我好象都无一例外的禀承了下来,而父亲还有些东西,我却只能暗自佩服。只读过小学二年级的父亲一生自学不止,直到高级会计师,而我做事总是雷大雨小虎头蛇尾。父亲为人百里挑一,对人总是以德报怨,特别是对暮年的爷爷(他的继父)孝敬有加的情景,让老家一些知道父亲早年情况的人们交口称颂,而爷爷病倒在床的一年里,他和母亲床前床后端屎端尿服侍的画面至今让我记忆犹新。母亲是农村人,虽然他们也红脸拌嘴,但即便是在那些特定的年代里,父亲也从没有在母亲面前以“公家人”身份而自高一头。

父亲不抽烟,不嗜酒,乐观豁达,为人谦逊平和,但这并不影响他对生活的情趣和热爱。他早年在煤矿搞过宣传队,吹拉弹长有一手,特别是二胡拉得情深意长,没事的时候就会来段《梁祝》或《十送红军》,在我们那个小山村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父亲嗓门大,京剧唱得有板有眼,一高兴就是一嗓子《打虎上山》、《临行喝妈一碗酒》等,只是现在年纪大了,有时一嗓子下来要歇上一会。父亲爱弄花种草,饲养动物,而且很在行。那时老屋还没有拆迁,退休回到老家的他,在小院里种了几十盆花草,四季花香袭人,还养了一屋子鸽子,一大群鸡,四只小狗及一只八哥。父亲每天浇花弄草,打理动物,和它们说笑游戏,快乐和谐。有次与父亲闲谈,他说花草动物也是有感情的,只要你用心爱它们,就可以听懂它们说话,我一脸愕然,后来才渐渐懂得。再后来,我和弟弟相继结婚生子,父亲也升级成为爷爷,便将养花弄物的兴趣转到了打理孙儿身上。父亲心细手巧,孩子虽说是老两口带,但吃饭穿衣洗澡玩乐皆以父亲为主,一直到七八岁,母亲还嗔说自已带孙儿没父亲耐烦周到,怕孙儿长大了会偏心哩。父亲说,想不到他这一生还能看到孙辈,而且还是孙子孙女齐全,看来是前世修了福积了德。孙儿孙女到了读书年龄被我们接管后,闲不住的父亲又受邀参加了县里的老年艺术团,每天排练,到处演出,倒也滋意饱满乐在其中,只是近一两年来,身体确实吃不消才“消停”了下来。

读书时,我成绩不赖,父亲曾对我寄与了很高的期望,但高中时一次意外让我当了兵。当兵后起先还想考军校,后来一些变故又破碎了军校梦,这无疑让父亲大失所望。刚退伍那阵闲赋待业,与父亲没少争吵,甚至闹到过断绝父子关系地步。现在想来,父亲也许只能以那样的方式表达他对我的太在乎,因为太爱我,所以“恨之入骨”。“恨”是恨铁不成钢的“恨”,当初他在我的名字里嵌入这个“钢”字,就已经赋与了厚重的希望。而年少的我,却对这种爱熟视无睹,甚至扯碎了他。去年上半年,父亲又一次重病入院,县城医院建议转院市级医院后,父亲自认行将不远,民间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我照顾他的那几天,有天晚上给他老人家擦过身子后,他拉过我的手说了一句:“养儿还是在身边的好啊,随叫随到,当初你要考了军校在外面,哪里有今天的床头床后呢?”二十年来,父子心里那些隐晦的心事被一语破解,那一刻,我心如刀割,转过头冲到病房下的小花园里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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