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飘香

2017-03-14

又是栗子飘香的季节,站在老家光洁的石阶上,隔条小河看过去,就看见了四娘家那两棵高大粗壮的栗子树,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上面一些圆圆的果实。

母亲告诉我,四娘死后,这两棵栗子树被生产队收回去了,可惜现在树老了也结不了多少栗子,比起四娘在世时差了很多。

于是我想起四娘,想起四娘送我们的栗子。

我小的时候,家乡是异常贫穷的,三餐素食让我们这帮小子个个面黄肌瘦。那时候,那些种有桃子、石榴、花生之类的人家便是我们搞“地下活动”的对象。几乎家家的这些“美味”都被我们狼吞虎咽过,但我们从不偷四娘家的,特别是那两棵栗子。

那时候农村没什么出产,即使有,也卖不上价,只有栗子金贵,一斤栗子能换回半斤肉。每年快到中秋节了,有栗子的人家就在树下搭了棚,防着有人偷栗子去卖。四娘也不例外,但由于四伯早她去世,自己又没有孩子,所以我们几个小伙伴就经常在她的棚里陪她看守。入夜时分,每人手上拿根木棍,听到动静便吆三喝四,可往往只有四娘真正走到棚外,我们是不敢出去的。

栗子成熟了,四娘便熬夜把栗子一个个剜出来。褐色的栗子堆在箩筐里,闪着光,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清香。

清晨的时候,四娘就各家各户的送栗子,我们生产队一共十一户,每家送一大碗。我总记得她是撩起衣裳的前襟兜着的。

到我家门口,四娘喊:“娃,起来吃栗子呃!”我未及睁开惺忪的睡眼就从床上一跃而起。母亲说:“他四娘,这么贵的栗子你每年都送,今年就不要送了罢!”四娘说:“乡里乡亲的,娃们平时没啥吃的,几个栗子值啥?”四娘拍着我的头说:“娃啊,多吃些,吃了好好上学,以后有出息了别忘了四娘!”我一边剥栗子一边答应:“我记着四娘,四娘的栗子最好吃!”

四娘笑着走了,出门的时候,我看见四娘的眼睛熬得通红,四娘的一缕白发在朝阳中刺眼。

四娘终于没有等到我有出息。

现在我已参加工作,家乡的面貌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再也没有人去栗子树下搭棚,而且一斤生栗子无论如何也换不回半斤肉。

站在老家光洁的台阶上,隔河看过去,四娘家的那两棵栗子树依然顽强地活着。看着那隐隐约约圆圆的果实,我似乎看见四娘淌河而来,四娘说:“娃,吃栗子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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