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的村落
2017-03-14
冬季,北方村落赤裸裸的。
乡村间,小河瘦瘦条条的,亮如明镜,秋天点缀她腰间的蔬果、夏天挂配她身上的西瓜早不见了踪影;村旁,十几米高的大树光腿赤膊,在嗖嗖寒风中将巨大的鸟窝极力托向头顶,免得受到侵害,不过生命早被盘踞里面的巨蛇打破。远远望去,表面诱惑犹存,充满遐思,魅力四射,而本质上生命已不再延续。顽童蠢蠢欲动,忐忑着爬攀至树梢,但见充满诱惑的鸟窝里长蛇吐出的蛇信,顿时失魂落魄,坠地衣破,皮开肉绽,落荒而逃;巷内,家家户户的柴垛越来越小,最后全化作每日袅袅四起的炊烟,升向飘渺的天空,变成空气,于是乎,村子显得越发空空荡荡;院墙旁,遗留的石榴挂在高高的枝条头上,成为院子里的焦点,显得格外醒目,成为孩子投掷打赌的对象;屋里,火盆中柴禾的炭星不断散发余热,煨热整个冬天,只留下半盆轻如鹅毛的灰烬。
星移物换,岁月如梭,时光如流水,辈辈乡民,守住了金黄的土地,守住了自己的根,却守不住一丝秘密,心底总是赤裸裸、坦荡荡的,三五一群,打情骂俏、下棋解闷、哭天骂地、一笑了之,像秋季暴露的高粱、开角裂口蹦出的大豆那样哧溜溜的。
屋内,瘦弱的奶奶坐不住了,一身黑色,眼神焦虑,颤颤的牵着一身红色的孙女,走出屋子,来到院子,蹒跚着走向街头,来到村口,望眼欲穿,翘首期盼千里之外的亲人能早日归来。一撮黑、一撮红,一撮红、一撮黑,在多日暮色中替换消失。
城市里,寻梦的热血青年们,打包成批、一波三折、汗流浃背、削尖脑袋坐上火车,行囊中鼓鼓的、沉甸甸的,装满了祝福。期盼与祝福交汇,亲人与朋友相聚,沉寂赤裸冷清的村落开始沸腾起来,热腾腾的饺子冒着热气,人们越发耐不住春的诱惑,像鞭炮一样“爆”出一朵一朵的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