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春日

2016-11-11

我恼恨这迟来的春日!

太倦了,太厌了,冬的冷瑟、生硬、无趣,漫长,让心都冷瑟起来。好容易见了温暖的阳光,心正欢喜,突然一阵冷风,阳光就蒙了一层灰白,天地变得斑斑驳驳的。

好多次,我拿出小巧精致的春装,却在春天哭笑不得的变化中,懊恼地放下,好多次,计划和朋友踏春游玩,撩一撩春天的霓裳丽影,终因它的拒绝而推迟。

到底,江南的柳要绿到几分,你才会在陌头栏畔苏醒?到底,要我赔上多少苍颜,你才肯出来相见?

唉,这迟迟的春日,将我好生折磨!

我只有祈祷、等待。等待窗外季节的成熟,等待莺啼千里的明媚、桃花流水的相知;等待春雨初歇的明丽、有情抑或无情的守候;等待一场不问启程不管归路,不去怀古也不思今的春事!来临!

我知,春意与花浓,若不珍惜,刹那相逢,转身即会错过,若待暗香死去,那恍如前尘的谋面,只能怀念而难觅一面。诚若如此,该当何罪?

还是躺在柔媚的春光里,做一个微醺的梦吧,梦里,有青青的土阜陶然的柳风,有知己若干,惬意懒散地温酒小酌。可惜,那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静谧和喜悦!何日才会将我青睐?

如此闲愁,真是叫人懊恼!我只能想象,春天是那个“凝装上翠楼”的少女,眼含无限柔情,却郁郁地将桃花付与潺潺的流水。

而我,不,我在呼唤!春天,春天!

快来晒晒我们潮湿已久的羽毛,不要叫人迷惘!我喜欢的你也知道,又何必像一则谎言!将我欺骗,又将我抚慰?让我欢快又让我沉沦?要知道,春水一涨潮,我就变得盲目混沌,陌上一开花,我就成了你的俘虏,草儿一柔软,我就直呼投降,还有谁会像我这样没骨气?这样容易被诱惑?

是的,不快乐是不合理的,还计较什么迟不迟呢?春天,终归是来了,那就跟上季节的拍儿,去念一册册的山,一行行的水吧。你会发现,山容不再清瘦,水湄有了白鸟的影子,那些初生的禾田,经冬的麦子,无处不生的草,无时不吹的风,无不预示着:春天,真的到来了。

最初发现春的慵懒及来临,实则是发现我的慵懒和苏醒。

那是个晨光微露的清晨,淡黄色的帘子因风的撩拨而摇曳生姿,我睁开混沌的双眼,看见一个迷离而微妙的世界:朦胧的窗外,有朦胧的光和影,光是淡的影的淡的,而柳条的伸展又是梦幻的,自然,绿意仅在想象中!

我混混沌沌地想,那柳枝该是宋词里的一个少女吧,她伸出一双温软的手,羞涩的掩口低眉,想把一个蓄谋已久的惊讶压回去,却不料“啊——”的一声,失了花容,惊了春天。或许,正因这个梦,这个少女,春天才被打破矜持。于是,花草被惊醒,揉起了眼睛,春水被吹皱,从此心事重重,羊儿牛儿惊的撒了欢!天因之蓝,地因之软。

呵呵,春,终于来了,原来她藏在每个人的心中。

犹记小时,在溪边草地牧羊的情景,着一身天蓝色的小外套,手执鞭儿,随意地甩在哪里,哪里就有了我的快乐。羊儿只顾安详地吃草,哪管我和然姐姐说些什么话?我们尽情享受脚心触到青草的恬适,掬起溪水又洒下的顽皮?那时不也是冷冷的么?可就是欢乐!许是因为单纯,内心洁净吧。

其实,每一季的春天不都是仪态万方的吗?你的懊恼皆因你的迟钝!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爱她一场呢?尽管迟了,但风采依旧,倾慕依然不改!

闭上眼睛,想,春是——

一个少女,是羞,是涩!是纯,是净,是欲盖弥彰的一个秋波,是欲说还休的心事,是春日楼头的一阵怅惘,是偷得春心无归处的遗憾。

一杯酒,红酒,是甜,是醉,是晕,是浅浅的笑和凝视心爱人儿的眼,盈盈一波,容不得丁点儿杂尘。

一壶茶,龙井,是禅,是趣,是哲理,它两叶一芯,交错相映,上下沉浮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后,却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于齿颊之间。

知心的文字,华美的浪漫主义,是一出伏笔丛生的剧,一曲渐趋高昂的乐曲,是一个人一小段瑰丽的生命。

春是你,是我,是芸芸众生的魂!

我想,春最好是一株栀子花吧,经过多少风雨多少等待,在春末夏初才姗姗开启芳菲,那白莹莹一片素净的心,闪着清浅的眼波,不就是生命中不可多得的春华吗?

如人生,要等待,如这迟迟的春日,纵然使我懊恼,又让我心生怜惜:等待中的生命,是美丽的,等待中的栀子花,你尽管气韵自然地白着、香着、美丽着。

该是爱这迟迟春日的时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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