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史密励志书籍:徐志摩高攀张幼仪?
为什么徐志摩对谁都彬彬有礼、仁爱有加,唯独对她残忍冷酷至斯?
这种老生常谈,早已说厌了,却实在不堪忍受一遍又一遍地被扭曲的道德观和历史意识碾压。
也不想多谈徐志摩的本色行当究竟是什么,中国式的读书人,没有哪一个是全职的文人,他们永远有一个本色行当,这个行当的终极“职称”是帝王师,终极目标是“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无论他们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这个梦想都没有忘掉过,也始终在实践着,所谓“采菊东篱下”,那是心灰意冷之后的无奈。徐志摩是一个试图在真正的中国文化(不是宋以后的中国)和现代西方文明之间寻求平衡点的人,他与张幼仪的哥哥们,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结为至交,一辈子互相欣赏、扶持着的,至于后来拜梁启超为师,与林长民亦师亦友,都是基于此。徐志摩在政治、文化方面的功绩被全部掩盖、抹杀,被描述成一个“全职”的文人,全是因为鲁迅等人的派系看法。实际上,建国后很长一段时间,徐志摩连文学史都上不了,都是政治的原因,而不是私生活的原因。鲁迅“抛弃”发妻,郭沫若多次始乱终弃,投机变节,还不是稳坐现当代文学历史头把交椅。
徐志摩是个失意的读书人,而张幼仪的哥哥们则是成功了的,尤其二哥张君劢。张家的公子们和徐志摩惺惺相惜,才把妹妹许配给他,才会在二人离婚后发出“张家失徐志摩如丧考妣”的回复,张家图徐志摩什么?当然是他的才华和抱负,不喜欢原配在礼教中算什么罪过?中国式的婚姻,从来都是两个家族的利益结合,中国式的“爱情”,从来都是翁婿、郎舅之间的,新妇的感受,从来不在男权的考虑范围内。
实际上,作为一个新儒家,张君劢对妹妹张幼仪的爱,已经颇有新时代的特色。首先,他在妹妹幼年不堪忍受缠足痛苦时,挺身而出保护妹妹,并声称妹妹嫁不出去就养她一辈子。然后,他坚持让妹妹进新式学堂,苏州的一个女子师范学校。再然后,他就计划着给妹妹物色一个有进步性的青年,让妹妹成为一个“新式”的贤妻良母。当他们物色到徐志摩之后,他们很高兴,妹妹很高兴,两家的长辈都很高兴,徐志摩有些不满,但还是接受了,那么问题就来了,哥哥们眼中的完美婚姻,怎么就破碎了呢?责任到底在谁呢?
“蜕变”之前,张幼仪始终是以“贤妻良母”自居的,传统社会对“贤妻良母”是什么要求?是三从四德,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德容言功。“三从”这一块,姑且算她做到了,那么四德呢?传统社会讲究仪表,换句话说,讲究修饰,淡雅的修饰,目的是令人赏心悦目,女子尤其要梳洗打扮,取悦夫君,今天的“素颜”在当时是极其失礼的一件事。她出身名门,却不知反省自己容貌上的缺陷,反而时时“卖弄”自己的不好看,比如回忆起林徽因临终前要见她,“大概是看我不好看”,这绝不是一个闺秀该讲的话。她的“小脚与西服不协调”,更是犯了礼仪的大忌,且毫无同情之心,自己吃够了缠足的苦,却嘲笑她人小脚,失言又失德。至于“女工”,管理家务她确实能干,但能干过了头,成了王熙凤那样强势的,按着徐志摩表弟的说法,她“主动、主张大、有主见”,这样的女子,岂是一个“贤妻”?在那个社会里,她进过新学堂却不能具备新女性的素质,才智不足以匹配夫君,也是无“工”。所以在张家公子们的眼中,离婚当然不是徐志摩过激,而是妹妹身为人妇不能使丈夫愉悦,是妹妹失德,故“张家失徐志摩如丧考妣”,根本没有张幼仪委屈的余地。
而且,她不是朱安、江冬秀,她进过新学堂,完全应该有谋生的能力,也应该有独立的思想,离婚不会掐断她的经济命脉,她何以要怨恨徐志摩,唯一充足的理由不过是他不爱她,而不是不为她考虑,但是,爱情是强求不了的!包办婚姻里求爱情更是无理取闹到了极点。
很多人质疑徐志摩为什么不喜欢她还跟生孩子,笔者实在觉得不通到可笑。看一件事,不能脱离它所在的历史阶段,不能关公战秦琼。任何一场传统婚姻里,生孩子都跟“爱情”毫无关系,是身为人子的义务,换句话说,传统社会里,生儿子这件事是对父母负责的,是讨父母欢心,妻子只是一个生育工具,毫无发言权,而且,儿子是属于夫家的,一旦她不是这家人的媳妇,她就失去了对儿子的所有权,更不要说带走儿子单独抚养。
有人说,徐家为离婚开出的条件是张幼仪“只做徐家的儿媳,但不做徐志摩的妻子”,或者说她成了徐家的义女,但都不过是安慰人的说法而已,不存在任何约束性的意义。而且无论她在宗法上算不算徐家儿媳,在传统伦理道德中,她都无权带走徐家唯一的血脉徐积锴,她只可以把儿子留在徐家,让徐家二老抚养,她这么做,无疑是在掐断二老的命根子,性质非常恶劣。但徐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搬去和她一起居住,不过是因为徐家的产业已经被她掌控了。
从徐家遗产的分配上来看,徐父也没有显示出所谓的独特的疼爱来,财产分了三分,老夫妻留一份,徐志摩和陆小曼一份,张幼仪和徐积锴一份,不要看这里有她的名字,实际上在宗法制下,这种分法是指:祖父一份,父亲一份,儿子一份,根本没有张幼仪这个养女的份,她是沾了儿子的光,而不是像李纨那样有年终分红。
所以,为什么徐志摩对谁都彬彬有礼、仁爱有加,唯独对她残忍冷酷至斯?实际上徐家都没有对她多么爱,只是怕,被她的强势弄怕了,畏而生敬,她娘家的弟弟都看到她就怕,而一个闺秀所受的教育,无论是现代的还是传统的,都没有使亲人害怕这一条,只有和善、欢愉。
如果,徐志摩活到了抗战,他一定会后悔说出“C(张幼仪)是一个有志气有胆量的人”这样的话。张幼仪在离婚后确实展现了她“非凡”的经商手腕,囤积军服染料,然后用赚来的钱投资棉花、黄金,这是抗战的时期。请问那些为此高声喝彩的“善良”人,您知道抗战八年中国军队打得有多艰苦吗?您知道老百姓的日子有多水深火热吗?您究竟是看过多少历史资料还是您觉得电视剧就叫历史?
军队打仗,首先当然是装备和战略,民国政府穷得只有三个师的德械,买飞机的钱都是牙缝里省下来的,四大家族为抗战捐光了家产,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士气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想一想,一个正规的军队连表明自己身份的服装都没有,哪怕一块有颜色的布也没有,这个时候,怎么有士气打仗?军服是军人的象征啊!她囤积军用染料,高价倒卖,这是一个“善良”人吗?不说南京的公交公司都义务输送物资,就是小老百姓,在沦陷区没办法逃难的,都想方设法支持胜利,在火车站检票的,看到“可疑”的地下工作者都装作不看见,能放行的尽量放行,她张幼仪没有穷到吃不饱、穿不暖,至于要发国难财吗?就是穷到连钢笔都要卖、病得整晚汗透衣被的境地,林徽因还记着中国的学术,记着“门外就是扬子江”,宁死也要保全中国文化、保全读书人的气节,她张幼仪在做什么?
孤岛时期的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也是老百姓的地狱。因为奸商的倒买倒卖、哄抬物价,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为了生计卖儿卖女,究竟是怎样一种善良,才能使她和那些外国商人一样投机倒把?沦陷区因为日军、国民政府、GCD等各方势力的角逐,币值混乱不堪,老百姓常常因为一个新的金融政策而一夜赤贫,只有黄金和白银(包括银元)才是硬通货,这个时候投资黄金,意味着什么?我不标榜自己“善良”,因为我不会为了一只狗的“狗权”去哭天抢地,我只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吃不饱饭、上不了学、安度不了晚年,我没有能力为这些人一掷千金去改善生活,但我至少绝不会在国难当头时用他们的性命、血泪去充实自己的荷包。
不好看和善良没有丝毫的等同关系,她以为自己得不到爱情的原因是不好看,实际上,即使她美若天仙,这样的心肠,也绝得不到任何一个有良知者的爱。日子安逸的时候,谁不爱花前月下、你侬我侬,而生死攸关的时刻,气节和底线才是一个人最应该重视的。总有人喜欢说中国人怎么怎么劣根性了,鲁迅们看到的中国人,确实普遍“劣”了,但当时还是有许多读书人,甚至普通的老百姓,坚持着中国人的本色,有着先秦的刚烈、汉唐的胸襟、崖山的气性,原本的中国人,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民族,为什么到了鲁迅的时代,中国人就如此地冷漠、麻木,不管是非对错、不管生死存亡,只要赚钱看热闹,一面赚着穷人的血汗钱,一面在为国守节的学者去世后,还掐着腰拿少女时代的婚恋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