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 火车远行 的散文3篇
关于 火车远行 的散文1
我喜欢坐火车远行。因为一路上你会遇到许多似曾相识或者不曾相识的情景。似曾相识的情景会勾起你绵绵长长的回忆:往事的瑕疵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而历史的亮点隔着记忆的帷幕变得更加柔和。而那些不曾相识的人和事,以其新鲜奇特、趣味盎然让你变得鲜活起来。
我喜欢坐火车远行,还因为你有一种进入别人梦里的感觉。你想,你坐着的火车在动,今天在这儿,明天在那儿;早上还在你天天生活着的城市,晚上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界。陌生的人们依然过着周而复始平静如常的生活。一列火车驶过,鸣着长长的汽笛,他可能注意都没注意一下,因为昨天、前天、前天的前天,每天每天,同一个时间,同样的汽笛,同样的一闪,他都习以为常了,他完全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可是你,列车上的匆匆过客,却透过那小小的窗口捕捉到了他,捕捉到了许许多多平静如常的人们,你了解到了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有这样一群人做着与你不同的事,过着与你不同的生活。你会发现,在你每天穿行闹市的时刻,遥远的半山腰却有一家人在享受着世外桃源的宁静,与此同时在某个站台会有三五个人以微笑握手的方式谈着一笔可怕的生意,他们的左右站着东张西望的保镖。
我喜欢坐火车远行,是因为你会看到许多无声的文化,并在朴素的对比中发现文化差异。我不知道词典里是怎样界说“文化”一词的。但我常对孩子这样解说,“文化”就是一定时期一定范围的一群人共同认可并自觉遵守的行为准则,即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哪些事做了人人说好,哪些事做了就人人喊打。各家有各家的习惯,每个民族有每个民族的风俗,不同的国度有不同国度的传统,这就是大大小小的文化。文化本身可以是无言无声的,也可以是有形有色的,但它的力量却是无比强大的,它渗透到每个人的心里,又外化到每个人的举手投足中。比如俄罗斯孩子在中国旅行,看到沿途的麦浪田野他会问老师:中国人周末到哪儿采蘑菇呢?看到庄稼地里劳作的农民,他又问:那些人在做什么?农民在种地呀!那他们干嘛穿着西装呢?中国人来到俄罗斯立刻会发现年轻人手里几乎不离两样东西:啤酒和烟。中国现在有酒吧、网吧、话吧、书吧,来到俄罗斯的中国人立刻造出一个新词“氧吧”。诸如此类的文化差异,只要你坐火车旅行,不用特意搜寻,便很容易发现。
之所以说坐火车而不是乘飞机或是开汽车,那是因为在飞机上看到的只有天空和大地。当然白天会有穿云破雾的体验,夜晚偶尔能看到比平时大得多的星星,但那毕竟是太大的手笔,在那里除了激发你思考宇宙沉思哲学外,难以有具体可感的生活细节和让你产生共鸣的情愫。而坐汽车,那又太过细腻了,每一个生活场景都真实具体到如你亲历一般,而且场景与场景之间的过渡你都了如指掌,你更像一个作者,而不是一个读者。你可能很深刻但你不会欣赏到距离美,你可能很真实却享受不到朦胧美。火车则集合了飞机汽车的长,避开了飞机汽车的短。是完美的折中。
有人说,孩子常旅行既能长知识又能长个头。我想补充说,成年人常旅行,尤其是坐火车旅行,则会变得越来越智慧,越来越年轻。因为每次旅行归来,你都会多一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上帝的感恩,多一分对自身幸福的感受力和对他人行为的理解力和宽容心。
关于 火车远行 的散文2
一直喜欢坐着火车,去远行。
譬如这样夏季里的一个清晨,我给自己放了个假,收拾简单的行囊,买了一张靠窗口的车票,踏上了一趟开往远方的火车。
哐啷,哐啷,火车缓缓驶出站台,很快,火车提速,平稳前进,城市便被甩在身后,高楼、街道、人群,还有那许久以来工作和生活中的困惑,统统都被甩掉,逐渐在眼前模糊,在心间消弥。
火车的声音,单调,又悠长,无有止境。有好一会,我都觉的满世界只剩下了这一列火车。人影幢幢,这是车窗内,哪家的小孩新奇着火车上的一切,在走廊里来回乱窜,笑声一串串。车窗外,远远近近的风景,这是个盛夏,漫山遍野一片绿色,是肆无忌惮的绿,一片汪洋的绿。灿烂的阳光穿窗而过,铺满我面前的小桌上。一处处房屋,一条条河流,城市与乡村,随着轰隆隆的车轮声缓缓后退。
火车忽而一头扎进幽长的隧道,黑暗强势来袭,世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车轮的响声震耳欲聋,转眼之间,火车就穿过隧道,冲进光的海洋,几秒钟前消失的一切重现眼前,世界变得光辉而耀眼。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与阳光重逢的喜悦。但同时,又开始期待下一个隧道,期待下一次穿越。每当火车不停地在黑暗与明亮间穿梭,我感觉仿佛在瞬间经历了无数个白天与黑夜,那种体验,妙不可言。
小时候,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想,山的那边是什么?
长大了,总是强烈而固执地想,有一天,要万水千山走遍。
高中时代,终于背起行囊,一个人奔向梦想已久的远方。
便想起第一次坐火车的情景。那年夏天,我告别了惊心动魄的高考,从听筒里得知那个让人揪心的分数后,眼泪就簌簌往下掉。那么一个太过于漫长的心灰意冷的暑假,我什么都不想做,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是躺在每个凌晨里像着了魔似得反复咀嚼我的失败,我想起很多事,想起读书以来付出的辛劳和终于干瘪的回报,想起父母欲言又止的关切,想起自己欠缺的天分和不足的资本......然而现在的我总算释怀了
关于 火车远行 的散文3
坐火车到什么地方去,是最惬意的事。前提不是春运,春运是大家约好了一起做受罪练习,坐过春运的火车,世上什么样的苦都能吃了。印度人是世上最能吃苦的。他们一年四季都在春运。看到印度人挤火车,千百人把自己挂在火车上,像火车拎着大包小包,跟火车一起啃啃吃吃地走,安详而受用,天经地义的样子,真是佩服得紧。
如果不是太急的事,有时间把路上的走动故意拉长,让时间慢下来,多少慢一些,选择火车是蛮好的。十四岁那年,从巴山深处出来看火车,在汉江边的安康城,一处黄土梁上,看眼前的火车从眼前掠过,是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身后是有生以来看过的最大江河,眼前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过的传说中、电影中和小人书中的火车,江河可以如此大,火车可以如此长,这无疑影响到我十四岁以后关于世界的畅想。
十六岁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到一个有生以来去的最远的一个城市上学。火车是绿皮的,座位是硬木的,火车上供应开水,但不供应饭菜。耐着饥饿如刀,兴致勃勃地享受火车,至今仍记忆新隆。火车走走停停,印象中所有经过的站它都要停一下,喘一口粗气。一些人下车了,一些人又上来了,火车开着门,任他们上下,一会儿车厢里拥挤,一会儿很松动,一会儿吵闹,一会儿安静。入夜,火车上所有的人都约好了埋头睡觉,火车进出山洞了,响起尖锐的呼啸声,车厢里一些人因此醒来,茫然地看看四周,又闭上眼睛。有时车厢里很安静,好像火车并没有走,是停着的,鼾声都能听见,屁声也很响亮。
火车是一个大家庭有本事有办法的家长,它晃一晃摇一摇,让人挤人放松。火车又是个好脾气的家伙,挤也好,抢也好,大家都上车了,还有什么脾气好发呢?火车让大家脾气变好。
在过去三十余年的远行中,差不多三分之二都是享受火车的运载。在火车上见证一个时代的结束,一个新时代的开始,中国所有的变化的大事,似乎都该是在火车上完成的。中国人向北走,向南走,向东走,向西走,无非是火车的功劳。人的走动越来越多,火车上的拥挤越来越厉害。人的脾气越来越大,继而在火车的挤中习以为常,在火车上所有人的脾性变好。除了每年的春节前后,火车让人们重温贫困年代的种种不便,缺时间、缺位置、缺金钱、缺情感、缺关系,闲下的时期,火车变得有秩有序,坐火车的人越来越少了,火车在很多时间里变得安静了。
在安静的时期里远行,选择火车是最佳方案。
有一个城市,或者乡村边的小站,在等你。有一个站台,在一个约定的时间,等着送你上火车。有一条铁路在规定的时间属于你的远行。有一列绿皮的,或红白相间的火车,扒在铁轨上等你上车。不用急,只要你按时上车,有一节车厢,车厢里有一个座位属于你,座位上方的行李架,有一个空处,让你放下沉重包袱。甚至有一个年轻的列车员,在专门等你的到来,把你陪到旅途的终点。
去千里之外的地方,就坐火车罢。
在你自己的座位上,看车窗外掠过的景致。像旁观者也成,把自己放进去也成。想像与记忆随火车移动,拉长,从人的起源想起也成,从最近的事件想起也成,在火车上真是可以随意过滤大脑中已逝的旧片段,你的位置固定,天经地义,车厢里的人都与你无关,你就是你,一个人,想自己的事。
很多事情在火车一想就通。平时的许多不通,在火车上想就通。有什么不能通的呢?火车走走停停,停下了必然还要走,事件在前进,思想在前进,想到事件的一面,又想到事情的另一面,想偏了,想狭了,火车帮你修改,火车总是提醒你辩证地看待你想的一切,火车说:况且,况且,火车是说,况且事情不是那样的,是这样的,况且事情没有那样糟,况且事情才开始,况且你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火车况且况且地说,同时况且况且地走,你一个人在火车上,况且想通了很多事情。
火车穿越中原大地,你就想中原发生的所有古今事情。有时候把自己放进去,把自己想得跟中原大地大有关系。成者英雄败者寇。你最后当然把自己想像成了英雄。便是想成失败者又有什么大碍呢,失败也是历史,况且这是在火车上。
火车过了甘肃、过了宁夏,在新疆的大地上走,你就想西域,想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与西域有关的人与事,心中涌出许多历史的假设,想自己曾经在西域绵长的既往历史中,曾扮演过一个什么重大角色。你最后当然摇摇头,西域许多的事情你并不能负责。
火车在云贵高原上走,在山、峡谷、川道和森林里出出进进,边陲与原坡上的寨子,江峡中悬崖上的寨子,从竹林中一掠而过的寨子,这些特别传统的景象让你油然想起过去了多少年的童年,少年,或者青年,那些时光藏在时光的植被下,用安静包裹着自己,不出头,不发声,透过天光你看到的无一不是干干净净的往事。火车对于那些遥远的寨子并没有停下来的安排,你最后当然相信也不大可能回到曾经的十四岁、十六岁。
火车在潇湘大地上走,在红土丘陵间走,在池塘与小河沟间走,在晚稻的熏香中,竹林、松树和白墙青瓦,田间的小路,一冲一冲的村落,这些元素正可以想起许多该想和不该想的事情,想一个人与一个国家,一群人与一个国家,想三色土地上生长着的民族,她的数千个年轮似乎只是红土地上一口浅可照天光的池塘中一层涟漪,泛着水泡的声音,散去,归于平静。在潇湘大地走一趟,思想不再是事情的本身,想一想,就这样,火车在走,载着一个人和他的思想。
火车在东北的黑土地上走,看见真正的平原,真正的森林,思想在这样的时期,达到一往无际的顶点。火车向前去,向东北方向去,思想超越火车,越过黑黑的土地、土地上的面孔与肩膀,越过曾经伟大的笑容,一直抵达大海。那大海也是深黑色的,东方的黑,黑如眼神。火车窗外东北的星光、灯光成流线型掠过,连成一片,不中断,划成思想尽头那根粗重的破折号,它指向不能用语言形容的过去。
火车在蒙古大草原上走,恍忽中火车正是在风吹草低间走,所有的草尖都刷过车窗,羊群、奔马、蒙古包,琴声、蹄音、风啸,很多时候把自己想成草原深处的一匹狼,把火车想成一群狼的集成;很多时候,又把此时此刻想成一片牛奶的海泡子,火车是从草坡上跑过来,一头扎进牛奶浓香剧烈中撒野的孩子。而自己,是那孩子中的一个。火车在蒙古草原上走,草原上的草,一年一年把长城、烽火台、黄沙的堡子掩盖,草是蒙古的一切。
火车在成都平原上走,这个平原上的一切景致都类似于我的故乡。可是在成都平原怎么也记不起故乡的面目,在成都平原上,你变得没有了自己的面目,没面目地在成都平原上行走的火车中,想着这个叫做盆地的中国最西的平原,这个中国盆地的底部所曾发生过的一切,想到那些本该宏大的历史叙事,还在盆底里浅浅地亮旺着,一直没有走出夔门。可是思想不得不如此热辣,像整个四川的麻辣烫都从火车的窗外咕突突地荡过,有那么一阵,整个车厢全是油辣之味。
火车多少次地从一个城市走过。停一停,又起程。而我从来没有在这个城市下车的冲动。城市无穷无尽涌向远方的建筑,古老而又新颖地展示给我看,我看过了,一趟,又一趟。我不停下来的原因,跟这列火车停下的时间长短无关,跟我此时此刻思想的停站也无关,所有经过站台的人,他们的面容都曾熟悉,又都不曾见过,这也许正可以足够说服自己。在火车上经过了,原来一切如此简单。
很多年过后,在火车宁静的夜间行驶中,心中涌出一句话:穿着火车远行。火车之于我的远行,其实就是寻找了多少年的那个生活方式,找一件自己适合的衣服,火车是我宽大而又紧身、透气而又暖和的衣服。这样的念头即出,思想立马跑毛,飞机是什么衣服?汽车是什么衣服?轮船是什么衣服?穿着飞机远行,穿着汽车远行,穿着轮船远行,这样的念头也否成立?
在那个深夜的火车上,满脑子就只有火车这一件衣服。棉织物,手工,可以用水洗,搭在家园的篱子上用大太阳晒,可以反复翻新,甚至可以代传,它很不起眼,灰不丢丢,可是合身,这就是选择火车的最大的理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像还是在火车上,房子很长时间也在况且况且地造句:况且自己的房子也是自己的衣服了,穿着房子远行!是罢,即便在自己叫做不动产的房子里,你还是在远行,穿着房子被地球驮着远行,坐地日行八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