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天鹅的优美散文欣赏

2017-06-12

天鹅是个美好的名词,代表着难以出现的事物,人们以俗语断定了这种美好事物高高在上,并喜欢以一种形似来描摩天鹅飞翔,这应带着许多关于梦想的因由。下面是小编给大家带来的描写天鹅的优美散文,供大家欣赏。

描写天鹅的优美散文欣赏:天鹅

擅长捕鸟的俄罗斯猎手鲍里斯·伊万诺维奇,悄悄走到天鹅的近边,举枪瞄准。忽然想到用小散弹打大天鹅的头部能多打几只,于是打开弹膛,退出大散弹,装进小散弹。正待开枪,又觉得打的不是天鹅,而是姑娘。他放下鸟枪,观赏了半天,然后悄然后退、后退,最终离开了那个地方,让天鹅一点也不知道有过可怕的危险。此后,猎手伊万诺维奇放弃了打猎这个行当。

此时,天鹅是一个被姑娘赋予的存在,姑娘触动了猎手的情感。让猎人放下了杀戮者的身份,不但救赎了天鹅,还让猎人成了一个欣赏天鹅,欣赏大自然的人。他不再被任何猎物诱惑,而被美丽的大天鹅彻底赋予了美的人生,这就是天鹅。

落雪了,在巴音布鲁克湖生活了一个夏天的天鹅,安静地,不慌不忙地来青海湖过冬,一个接着一个……

未凝固的湖水,在黛色的微光中迎接了天鹅。天鹅感到湖水冰冷、苍凉,同时也明净、澄澈。

天鹅雪亮的眼睛,在清幽幽的天空下闪烁。

天鹅预知,羊年春夏,是转湖之年,这使得它遥远的旅行顿生吉祥。也没有让它因为没有飞到印度,或更远的红海、地中海沿岸过冬感到遗憾。何况,天鹅还有自己的心事。

天鹅在飞翔,眼见金黄色的草无边无际,在青海湖湖岸滚动。身子下面闪光的湖面波光盈盈,像一面镜子。

它继续划动翅膀,在露出层层皱褶的远山间飞行。

天气还冷,吹起了冰冷的风。鱼鸥和斑头雁度过热闹的春夏后,带着学会飞翔的小鸟飞走了。一队排好队形的大雁,从天鹅身边匆匆飞过。

天鹅收起翅膀,停了下来,极其敏感地四处张望。

没有一丝风,没有一朵云。它仰望苍天,天空如春水般荡漾。它远望湖水,海心山秀丽的轮廓清晰可见。怎么还有几只赤麻鸭、鸬鹚没有飞走,踯躅在湖面。

天鹅的家乡在新疆的巴音布鲁克,巴音布鲁克在天山,是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静县境内的一片湿地。

夏天的巴音布鲁克,河流密布,草木旺盛,远处的山峦覆盖着白白的雪。天鹅在雪山下孵卵生子,在沼泽地轻歌曼舞。

很多异地的朋友慕名前来。

它有些腼腆,有些羞涩,也有些担心。躲在草丛里,让不远千里万里,看望它的人,只见到一峰瘦弱的白骆驼,一群蜂拥而至的大蚊子。当然,还有河流,像小龙一样轻盈、飞舞,转了十八个弯也舍不得离开天鹅的开都河。

天鹅也一样,它留恋每一条河,每一处流出清泉的沼泽地。开都河不仅养育了天鹅栖身的这片高山湿地,巴州的母亲河,还是淡水湖博斯腾湖的源流。

此时,魅力无穷的和静草原,泉水丰美的巴音布鲁克由此绽放,缓缓地流淌着无比娟秀、灵动的开都河、伊犁河......

选择这里作为家园的理由是充分的。

天鹅喜欢宁静、安逸,更喜欢雪。

太阳升起来了,天鹅洁白的羽毛,镀上了一抹淡淡的金辉。

天鹅知道,从英格兰、北欧、亚洲北部飞来的大天鹅、疣鼻天鹅也要在这时到青海湖过冬,可不知它中意的那位姑娘还来不来,它心里没数。

它抖动双翅,飞过晨曦微露的天空,落在蛋岛上,乌黑的眼珠机敏地四处巡视。

蛋岛天高水阔,静谧安详,是理想的过冬之地,湿生植物苔草、扁穗草、杉叶藻、冰草遍地丛生,但是,它应该在哪里停留。

天鹅无数次地听到过,诗人对天鹅的赞美,它最满意的是美国当代优秀的大自然诗人玛莉•奥立佛的吟诵:

你也看到它了吗?漂移,整夜,浮于黑色的河溪

你看到它了吗?清晨,升起进入银色的空气

一捧白色的花朵,

一缕丝绸和亚麻的完美抖动,当它倾靠

进到它自身的翅膀边缘;一个雪的岸,一岸的百合,

它在用黑色的嘴将空气咀嚼?

你听到了吗?长笛和口哨

一种尖锐又隐秘的音乐——好像大雨倾洒树林——好像瀑布

快刀直下黑色的岩坡?

而且你看到了吗?最后,就在云层底下嘞——

一个白色的十字架贯穿流入天空,它的脚

好像黑色的叶子,它的翅膀好像河流延展的光谱?

而且你感受到了吗?在你心里,它怎样关乎于一切的道?最后你也同样明白,美是为了什么而显露?

并且已进入了你的生命?

天鹅以为,这符合自己的天性。它为此感喟美的意义,生命的不朽,并为人类能够理解它,而深感欣慰。

12月的青海湖,没有完全结冰。湖畔金黄色的草地在清幽幽的天空下闪着亮色。黛色的远山遥不可及,伸向远方的路到了天边。即将凝固的蓝,一望无际。

天色大亮,蛋岛还沉浸在静谧之中,普氏原羚正在离天鹅不远的地方享用早餐,一队队排好漂亮队形的大雁从头顶飞过。奇怪的是,一只寂寞的小鸬鹚独自徘徊在小岛上。

为什么还不离开呢。这只孤独的鸟,拍打双翅,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是为了引起天鹅的注意,还是有别的原因。

难道青海湖别有隐情.....

天鹅深知,鸟类喜欢群居,特别是天鹅。

这不,正有约莫三千余只天鹅,悠闲地集中在泉湾附近湛蓝色的湖面上。湖水的东北方是可以遮蔽风寒的山峦,南岸尕日拉东侧泛着盐迹的暗红色滩涂,布满了低矮的苔草和鸟类的脚印。周围寂静无声,旷野的冷峻和柔软的画面,和谐优美,使这里成为永恒。可即便是这样一个地方,天鹅也是敏感的,它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它也明白生存环境的每一个细小变化。即使有一两个潜伏的摄影师,即使,有几声相机的快门声,谨慎的天鹅,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迅速而优雅地离去。

天鹅在岸边休息了一会,它打算中午再到潜水的地方觅食。

冬天的青海湖有许多不结冰的沼泽地,有水生植物,还有可以捕食的微生物。但是,天鹅感到,它所熟悉的青海湖流域发生了某种变化,不像以前那样容易找到合适的地方休息,为此它感到困惑。

最终,天鹅选择了一处相对干燥,微微隆起的湖沼巢筑,瘦弱的芦苇和低矮的苔草,勉强可以蔽体。

天鹅安顿下来,它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放松身体。不远处就是帕尔琼席勒河,此时,河水已经断流。

天鹅换了下姿势,理理羽毛,近距离地欣赏着,即将和自己在这里一起越冬的伙伴。它有些如痴如醉。

美艳的太阳照着湖面,远处的山脉,冰雪耀眼。暖洋洋的日光下,上千只天鹅,静静地漂浮着,它们好像天生就知道自己有多美,轻松而舒畅地拍打着翅膀,相互追逐,喃喃自语。

其实,看似柔软无骨、娇媚多姿的天鹅秉性刚烈,它们热爱自由,它们只服从心灵的召唤、天地的召唤。它们无拘无束地生活在远离人类的湖畔、沼泽。不破坏别人的家园,也绝不容许其他禽类侵犯。假如遇到危险需要集体应战时,联络的号角响亮而忧郁。

天鹅是美的,它沉静的面孔,圆润的形貌,优美的线条,皎洁的白色,传神的动作,甚至睡眠时沉默的姿态,仿佛天使的化身。

天鹅也绝不是某一个地方的点缀品。它妍美、高贵、纯洁、温暖。面对它,所有的人都会放弃罪恶之念。

天鹅对爱情的理解至高无上。一旦相爱,便会全心全意,绝不朝三暮四。但在决定终生厮守之前,一定要经过长时期的考验。每当迁徙开始,随着各自的队伍上路,而后分居两地,音讯杳无,直到来年的春天重逢。分别的日子里,它们的爱情将经受各种考验和诱惑。天气转暖时,倘若双方都能回到原来的栖息地,就继续相爱,直到下一次迁徙,下一次分离。如此三载之后,若爱情已逝,便友好分手。若仍然相爱,就结为夫妻。

当迁徙再次开始时,其中的一只会义无反顾地离开自己的团队,与对方同行。从此,无论寒暑、饥饱,晴雨,它们都将相依相伴,如影相随,不离不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果一只不幸死去,另一只会为他“守节”,绝不再娶或再嫁。孤独地活着,直至终老。

想到这里,天鹅黯然神伤,心中惦念的姑娘在哪里呢?它们已经情投意合。

夜晚降临,星光灿烂,空气还是那么晴朗温柔。风从北岸吹来,湖水在夜幕下变得黝黑,但依然不能平静。天鹅还在湖上逗留,在黑色的夜里低沉地说着悄悄话。静默的时候,还会有一声高亢的炫音,一声似叹息般凄婉的哀鸣从湖面上传来,那不是别的,正是天鹅自己的歌唱。

在一切临终有所感触的生物中,天鹅会在弥留时歌唱,用和谐的声音作为最后的叹息,作为对生命哀痛的告别,在挽歌声中气绝。

风从远处飘来,青海湖浩荡的湖面如玉石如银镜闪烁。可天鹅忧心忡忡,一心想带走自己心爱的姑娘。

青海湖美丽清澈,但太多的人,心事太重。他们由远及近,深不可测。

去巴音布鲁克吧!回到那片丰饶的牧场,那是一片饱含热泪,完全禁牧,能够庇护爱人的地方......

描写天鹅的优美散文欣赏:天鹅

村里人从不奢望生活中会出现一只或更多只天鹅。天鹅像一个美好的名词,它代表尚未到来或从不出现、无法达成或可忽略的事物,永远保留在一句谚语乃至俗话里。比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在一些场合频繁被说出,但因没有参照物,变得平淡无奇,远不如“鲜花插在牛粪上”来的形象生动。

有一次,村里最能说的双俊在五道庙跟毛小海讲,小时候见过一条大蟒,足有瓮子粗,电线杆子长,身上的鳞片黄中带绿,从庙院里爬出来,一直沿着庙门,绕道村南的阁洞里钻出去,又穿过堰坝,爬过好几块梯田,最后到了温河边,一头栽进水里便不见了。毛小说,你眼真真看见的?双俊拍拍胸脯,挺直腰杆,说,真的,我还捡了好几片鳞呢,日哄你我就是驴。比他小几岁的毛小眼里全是疑惑,问,鳞呢?双俊说,我家翻修窑洞的时候,我妈给扔了。毛小瘪瘪嘴,谝吧。双俊一瞪眼,眼睛里全是眼白了,不信你问我妈去。毛小说,我去阴间找你妈问?说得我空儿长。说完蹲到石头上吃烟。双俊看毛小不信,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指天对地发誓说他不说假,要说假话让乌龙抓了。毛小不理他,意思还是不信他说的。他最后说,那蟒到河里就化成水了。毛小倒笑了,哈哈哈哈的,一口气岔住了,咳嗽个不停。之前他不理双俊倒也没什么,这回他大笑,倒把个双俊惹毛了,说,真的,天地为证。好半天,毛小等自己不咳嗽了,慢吞吞地站起来,把手里的烟卷扔到地下,拿鞋底狠狠滴拧了一下,对双俊说,任你天鹅说成扁嘴,老子还就不信。说完嘴里哼起小曲背起手走了。

这是幼小的我第一次听到另一条关于天鹅的俗语,这句俗语勾勒出天鹅身体中的某个具体部位。假设它有鸡一样的身子,有鸽子一样的翅膀,那它就有一张只有天鹅才拥有的尖喙。这样的发现无疑是兴奋的。但因天鹅并不在生活中显现,一些常见的年画上、纸烟盒上、乃至在大人们叨的古话里都很少见,所以这样的发现也就是点着的香头,有风的时候冒出点火花,无风了,自己就熄灭了。

像村里大部分老人一样,我祖母更喜欢讲一些老戏给我听。冬天漫长的夜里,煤油的气息在油灯熄灭后一直氤氲在窑洞中,也氤氲在祖母不厌其烦讲过的《轧美案》、《卷席筒》、《王华买老子》以及她小时候和我父亲小时候的故事中,那气息将我带进一条黑暗的通道,通过它,我顺利地抵达祖母和她的故事所构建的那个现场。我像一个做梦的人,看到另一个世界里的无比新奇的一切,他们竟然与我没有什么不同,他们的生活,他们的苦难,甚至他们最后的欢天喜地,或者流离失所,都是我所能够接受并可沉浸其中随喜随忧。在这里,与其说我是一个倾听者,莫如说我是一个参与者。我在瑟瑟的梦的出口,与他们共伺冷暖感同身受。

在他们跟我远隔了许多年许多年的世界里,有低矮的天空和草房,有急湍的河流和坍塌的桥断,有蓦然的醒悟、悔恨、忏愧和报答。当花朵盛开,大地温暖,人们的笑重新回到脸上,此刻,天上白云朵朵,像天鹅摇荡着翅膀向着村庄徐徐移来。但没有天鹅。在我所居住的太行山西麓,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它们的影子,它们那些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影子,拖动着水汽和洁净、像天空的某个组成部分的、带着生命和梦幻气息的影子。我在祖母的故事里穿行,从几千年前一直走进几十年前,模糊而清晰的画面之中似乎隐隐有天鹅的影子——那种有飘带长襟的衣服仿似身体的半个翅膀,倘若有风,它们就会拍闪起来吧。后来翅膀被剪掉,残留下的伤口像一根翘起来的木杖,它让人们的衣服呈现出一种宽大的僵硬,人更像一个架子里的物体,而衣物成为架子外的支撑物,似乎一段曾经故事的余尾,袖口,襟叉之中有一种失去的痛意。倘若说在很久前,人们用服饰的夸张表达过对天鹅飞翔和雅致的向往,那么此刻这种向往在光阴中竟然慢慢消散——我跟祖母的冬衣袖子紧紧地裹在胳膊上,俨然翅膀消失后胳膊呆滞下垂

瓷观音在暗淡的光线里优雅而端庄地微垂着头,夜里煤油灯照出它宛如天鹅的姿态。她的发丝,她的柳枝,她的净瓶,她的裙倨,无一不在传达着一种绝尘的美丽和内敛。不到五岁的那年,我把头搁在暗淡的木桌上,盯着她看了半天,那时我想,作为能飞的仙家,她的形状是不是会随着环境在变换呢,她在人间,只能是人间模样,而她归于天际时,张开她的翅膀,会不会伸出她长长的喙,或者栖息在天池的水里,微微倾下她优美的颈项?

许多年后我一次次观看芭蕾舞剧《天鹅湖》的排练过程。当时那个城市动物园里同样也没有天鹅,演员们只能通过导演的讲解、自己的想象,一遍一遍试图去靠近或者深入天鹅,那些痛骂和痛哭,或许是接近天鹅的唯一途径?我不知道。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是历经曲折的,即便明知是个圆满的结局,之间还是会有许多的阻隔和错迂,各种事件、人物都会成为分开和失去的借口。那个冬天下起了记忆里最大的一场雪,当一群“天鹅”在“湖面”上微微抖动,窗外的雪亦如是。那是一种令人震撼和绝望的凄美,或者说一种真实的冷酷和无力。像春天的温暖,又像冬天的岑寂,水面清澈荡漾,而寒气迫人。她们休息的时候,有人坐在角落里钢琴旁边,用一根指头按琴键,很慢,很慢,但能听出旋律,是《在水一方》。她白色的舞鞋在黑色的琴下也缓慢地打着拍子,而她的裙子,在琴凳上依旧是飞翔的姿势。我喜欢她裸着的臂从披着的衣服之中露出来呈现柔软弯曲的样子,让人联想到翅膀。

那个冬天,我的手指甲下不断地起倒抢刺,那种疼好像是梦里传递出来般又深又多,醒来只看到指甲边上有几根发红的肉刺,碰一下,很疼。但又心存侥幸,觉得过一夜会好。无数个夜晚过去,它们非但没好,反倒越来越多,越来支棱张扬,无法无天,连戴手套都会有钻心的疼。当大雪落下,是我手最疼的时候。我骑车从住处赶往单位,路过在秋天曾频繁出入的那个小区,只要一扭头看到他住的那栋楼,我的心就跟指头一起疼一下、两下,无数下,像针刺。疼痛,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被厌恶和憎恨的,从外在皮肉的疼痛,到内心看不见的煎熬,从自身的疼痛乃及他人的疼痛,所有这些,都是构成现世灰暗的原因吧。疼痛带来孤独,带来厌恶,带来渴望,也带来更多的伤害。

到了中午,排练的人都走了,只有那个弹琴的女孩会留下,她在等待男朋友送饭的时候会跟我说话。我知道了她叫小夏,脸上有淡淡的雀斑,敞开头发后,她把它们编成两条麻花辫。她当然不是奥杰塔,甚至也不是“黑天鹅”,她只是众多被施了魔法的“天鹅”之一。她曾为此苦恼过,跟我说,总有一天她要成为奥杰塔。于是,当同伴们都散了以后她会独自练习。但她并没有练习多少次,她后来又把时间用在等待男朋友送饭这事上。她还有一个苦恼,就是男朋友家里不同意他们交往,因为她是个跳舞的,但她又非常喜欢自己的职业,所以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木讷而憨厚,可能会同情她,但永远没有一个好主意给她。

有一回她趴在钢琴上,肩膀微微抖动着,我想她是哭了。为自己不成其为天鹅,或者不被承认其作为天鹅的身份?他的男朋友有几天没来了,中午,她跟我分吃一包泡面,脸上的雀斑渐渐深了。我从没告诉过她,整个冬天,我都在盼望一封信、或者一个电话。也没跟她说,即便她不是奥杰塔,不被男朋友家里接受,我都很羡慕她。我用呆坐、写信和看她们排练来打发时间,时间长得起皱,却又短得害怕。许多年后,当我看到Nina背部出现红斑和芒刺,甚至在酒会上,她用手将自己的皮从指甲上撕下了,鲜血淋淋的时候,并没感到惊悚和震撼,我甚至有微微的安慰,一种巨大疼痛之后的平静。像许多年前一样,如今我的身体还在缺失一些营养,我的指头依旧会在干燥的季节频繁地起倒抢刺,我已经不像以前怕疼、怕伤、爱惜自己了。我总是忍住疼痛用手去揪这些刺,我的经验是,剪刀是无法彻底根除疼痛的,只有将它揪掉,甚至流出鲜血,它才会永远从你的指尖消失,你才会重新拥有一根圆润的指头。比起长久的疼痛,我更愿意承受短暂的疼痛。

那个下雪天与我一起等待过的小夏,已经从大烟囱上飞走20多年了。她同样用一个决绝的姿势将疼痛永远阻隔在那个冬天里、那一刻、那一秒、那一瞬间。我没看到她怎么沿着铁架子爬到高高的烟囱顶端的,她害不害怕?或者当寒风吹疼她的时候,她流没流泪?我也没看到她从烟囱上飞下来时,是不是像天鹅一样有美丽优雅的姿态,沿着天际悠然滑翔?我只看到她落下来的地方,被人用白粉笔画成不规则圆圈的地方,那个圆圈里,还残留着暗色的冰碴,像她留下的,又不像。没风的时候,几只麻雀在冰渣里找东西吃。

我在同事的摄像机里看见了天鹅,绿莹莹的水域中,一群天鹅正在惬意地游玩,大约30几只的样子,它们有序的排列在水面上,好像被一根线绳牵着般缓慢地向前,然后左转。吸引我的是跟在最后的一只灰色的小东西,它小,颜色灰褐,完全不像天鹅。原来童话里说的都是真的啊,同事说,是丑小鸭。我们都笑了。后来,这些天鹅飞到灰色的空中,姿势优雅有序,仿佛被我们所看不见的一种东西所指挥,向东,向西,向北,向南。突然就有种微痛在心里刺了一下。他又说,你猜这是哪里?他看我的神情很古怪,好象藏个大秘密,又像有个大惊喜,我重又看了一遍录像,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地面参照物,真的看不出这是哪片水域。我说,我真的看不出。他又问,真的看不出吗?我说是啊。他忽然注视着我用很低的声音说,这是你们村的温河。我惊讶看着他。温河早干了,哪来的水呢?我问。他说,露天煤矿早被封查了,地下水涌上来,汇成个大水池子,好几年了都,你看,水都沤绿了。

在纷繁的梦境里,我遭遇过许多场景,见识过许多人物、植物、昆虫和异兽,乃至鬼魂和幽灵,我跟他们之间发生过无数匪夷所思的情节段落,成为过别人的器官和肢体,飞翔的鹰鸟,爬行的蜥蜴,一只暗夜里发出响声的老鼠,一颗被遗忘的蓖麻,一粒浮尘,一坨狗屎,但唯独没有遇见或者成为过一只天鹅——栖息在清冷季候里的禽鸟,书本和影像里标注着的有雪白羽毛、优美颈项、悠闲气韵的白鸟——生命是由无数碎纷纷的梦境组成的,我曾抱怨为什么没有一种暗示和影射能提醒我及悟到关于天鹅的哪怕些微的讯息,是因为它与我们的从前、现在、未来的生活均遥不可及?还是我们的生存之地还不够更冷更寒?

几年前,我从城里回来,那时露天矿还没有建起,但温河的水已快干了,窄窄的河床里,全是浑浊的渣子。刚下过雨,河水也没涨,从车站到村里,还有二里路,红胶泥让人行路艰难,每走几步,还得用手把脚从泥里往出拨一次。我心里发誓,再也不回村里了。可是,当我爬上小河口的坡,看到通向我们村的低矮的阁洞,看到阁洞两边绿油油的庄稼,看到阁洞上面的蒿草,一只黑狗从阁洞里颠颠地跑出来,我突然觉得,这才像我的家。一个无法回去却也无法远离,无法深入却也无法拨出的栖息之地。我像饥肠禄碌,一贫如洗的来自远方的乞者,头低低的,腰也低低的,抵达时内心葆有数丈柔肠,离开时满怀感激和忧伤。或许,村庄在某世曾为天鹅?要不,为什么无论它怎样贫苦怎样潦倒都未能使人们失去对它的希望和热爱?也或许,它只是在轮回中渐渐地失却了翅膀,失却了姿态,失却了拥有天鹅的资本?若如此,天鹅就该一直蛰伏在深处?

每次喊村里那个叫娥的姑娘的名字,我们都会想到夜里灯下的蛾子,那种看见灯光不顾死活往上扑的蛾子。她微胖的躯体使她苯拙而羞涩,那种红着脸低着头的样子,真的像在做扑火之前的准备。奇怪的是,我们从未在她身上想到过天鹅,甚至嫦娥,所有这些美好都是远离她的。连稍微好看点的蝴蝶,即便是那种黑花点的清寡的蝴蝶,都不会让人联想到她。她就是蛾子——曾经的肉虫子——抖动灰色的、又硬又厚的翅膀,向着夏夜里煤油燃起的灯火,红色的脸一闪,火苗随之歪向一边,暗淡下来,蛾子便成了地下阴影里明天扫帚下的尸体。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没有蛾子,就显不出俊兰的好看。如果海海妈不生病,大仙爷俊俊妈就不灵验。如果月亮大爷不瘸,牲口们就吃不上好草料。连傻子文会都知道,如果没有庙,没有庙里神仙保佑,村里人就过得不安生。如果没有那些鸡,早上的院子会显得多寂廖。如果夜里没有老鼠,黑夜该多无聊。如果没有村庄,我们将会在哪里?美丽和丑陋是彼此的陪衬吧,就像一个小孩身上所暗示的未来,而一个老者身上布满过去的痕迹。遇见、陪伴、刚刚好的幸运,或许是所有物种的愿望。村里人家养很多的鸡,它们在墙头上试图练习飞翔,但常常跌下来,羽毛抖落一地。也有人家从外地亲戚那里讨来鸭子养,那几只鸭子每天嘎嘎地叫着摇摇摆摆从我们身边走过,仿佛怀孕的妇人。娥到了出嫁的年龄有人来说亲,是外村的小伙,长得矮小,脸上的疙瘩组成了山峦。五道庙坐着的人吃烟,摇着头说,癞蛤蟆吃上天鹅肉。即便她不是天鹅,好歹也是只蛾。她最终嫁给那只癞蛤蟆了,我们小孩心里倒没觉怎样,因为觉得她不是天鹅。一句预言貌似被打破,但好象又没有。村庄在时间中遵循着既定的秩序,而生活其中的各色各样的人,以各种姿态组成村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天鹅和蛾子,终于还是隐隐相连又永无关联。就像我们无数次怀疑过的那样。

此刻,同事的一再肯定激起我去现场的热望。一路上我都在问他,天鹅怎么来的?怎么会选择我们村?它们怎么就来了呢?像一个兴奋的小孩。可是等我赶到的时候,方圆几十米的水池里已没有了天鹅的身影。池子里只有风刮进去的各色灰尘和枝条,我的故乡黑乎乎的在一旁坍窝着,黑色的秸杆在街上乱扔着,近处的石墙全塌了,露出隐蔽的茅厕,狂风大作,砂石拍打着我的皮肤和身体,眼里热汪汪的。

回程缄默。

我依旧一遍遍看着摄像机里的画面,宛然一场可以不停回放的梦,天鹅美丽的样子不断呈现,它长长的喙,雪白清晰的羽毛,倾长的颈,都真切地表明存在过的事实。这是早春,万物还在冬的压迫中喘息,绿色的水域上,一小群雪白的飞禽像凸显的宝藏,使灰色的天空和大地幻化出无限生机。我试图能穿透摄像机里的水域、苍黄的土崖和青白的沙石这些可视物,看到村庄内部,看到我跟伙伴们盼望天鹅的那些年,看到茂密的树和清水洒过的街道,看到水月观音的微微顿首……但你也知道,这些当年我最珍惜的东西,失望过的跟热爱过的,在时间中都渐渐磨灭,变淡,变无,变消失,连同盼望天鹅的心情。此刻,我眼里只有天鹅遥远的影子,这些又叫鸿鹄的鸟,宛如一颗颗白色的小星星,在摄像机灰色的天空中,一闪一闪的。

描写天鹅的优美散文欣赏:天鹅

我在沼泽地里见到了它──美丽的天鹅。

刚看见它时,我惊呆了,甚至怕我的呼吸会惊动它。我凝视着它,惊叹它的美丽──洁白,轻盈。白瓷一般的光滑的羽毛,没有一丝杂质,就好像一团浓墨泼上去,也会整个儿滚落下来,沾不上一星半点。

它悠悠然浮在水面上,身子一动不动,好像在倾听,又好像在思索……也许任何一种飞禽都无法具有这种个性,它的美是独特的──高傲、纯洁、娴静、深沉。发黑的沼泽地并不能破坏这种美,枯败的芦苇也无法使它的丰采略有逊色。不知是它那白云一样的翅膀照亮了这片水;还是黑色的水更衬托出那圣洁的白色。世界上还有如此纯白的东西,我总算亲眼看见了。

可是我忽然又不相信,不相信天鹅会同沼泽地连在一起。我猜想它也许是农场畜牧队一只走散的鹅,但不是。它自己告诉我,它的确是一只天鹅,地地道道的天鹅──它抬起了那细长的脖子,眺望着深远的秋天的田野。它似乎完全没有留意脚下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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