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痴恋

2017-03-14

这秋的脚步来的如此轻快、温润,莫不是来赴一场丽人的约会么?

其实这秋早来了,是思想还蜷缩在夏天,不想被渐渐冗长的黑夜所替代。看到一些枯黄的枝枝叶叶才撩拨了临秋的情愫。我没有出过远门,所以无法像郁达夫一样比较南方的、北方的秋,而独爱那故都的秋。我的秋天在南方,我的家乡。不管它的草木凋零的如何缓慢,空气来的如何潮润,抑或这秋的颜色如何寡然淡味,我都必须经过,必须从内心里去喜欢这个季节里的一草一木。而在那满目的秋景中,我独独欣赏那如生命般燃烧得火红的枫叶。用最热烈的颜色去赴一场视死如归的约定。

我没有到过香山,所以不知道那北京园林里的枫树是怎样成林成片的壮观。那一定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亦或是车水马龙的闹市,前往的一半是看枫叶,一半是凑热闹。很难想象一份跻身于嘈杂人群中的心情,要怎样去欣赏和体会那种暮秋岌岌的凄凉和义无反顾燃烧的悲壮?只怕看树不是树,看叶不是叶。倒不如这家门口的枫树,一株两株藏于街市、山林之后,蓦然看到,便一阵意外地惊喜。四周的浓绿衬托着这半边清爽的娇红,如从那深闺大院款款走出的清丽女子,腋生香风与你擦肩而过,回头那么娇媚的莞尔微笑,任你静静地看,静静地望,静静地心生狂澜。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我想那杜牧是早把这霜天的红叶比作了女人的。诗人独坐于半山亭中,却并不感到孤独,漫山的枫叶如翩翩起舞的女子,泰然知性得如无声静美的画卷。诗人完全不思归路,陶醉于这花前枫下的倾心相交,只恨这世间的女子少有这般来去淡然的从容,心意相通的灵犀。

街市旁的枫树因无旁物烘托,那绿化带中又因扎根的局限,显得散漫而清浅。只有寻那细细的小径,去到密林深处,偶尔一树红云映入眼帘,便格外觉得缘分不浅。中秋一过,一年的日子便开始变得清瘦起来。如果春夏是一个人的成长时期,那么秋天就是人到中年了。难免生出些惶恐、悲凉的情绪来,就像小时候每到秋风乍起时,听到母亲说那句“天冷了,讨债的来了”时的无奈。境由心生,此时此刻眼前被一片红色鼓舞着,是断然没有那种秋天的悲怆。枫树自顾自的直挺着,叶子火热地召唤着头顶的阳光,再把光圈揉捻成明晃晃的亮片抛洒于四周的落叶、枝干上。几根旁生的细细的枫树枝条从身边的灌木丛中钻出来,举着几片稀疏的黄叶摇旗呐喊。更衬托出这脚下的落叶是多么地萧索孤寂。

年轻时爱把黄得、红得独特的落叶捡拾起来夹在书里,或藏在抽屉的某个小盒子里。那是一份少女懵懂的心思。这一切又都来源于那个“红叶题诗,流水传情”的故事。漫漫人海,独于祜邂逅了那片美丽的红叶。使得一个满腹闺怨的丽人随那御沟流出宫墙。“白发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深宫之处,再好的韶华都在落寂寡欢中旧貌换新颜,只有枫树在庭前坚贞不渝的红了一秋又一秋。心事落枫笺,付诸东流水。试想如果于祜对一片飘零的落叶熟视无睹,又怎会有这缠绵悱恻的奇遇,一切都是缘在其中。诗化了的枫叶是红娘,是那相思的开始,更甚于那南国的红豆。

喜欢上这深秋的枫叶,其实是一种年龄上的心结。这与智慧、美貌无关,唯一支撑它的是那如歌岁月的沉淀。站于这枫树底下,不由人生出颇多的感触。这染尽了成熟的颜色,披着了沧桑的意境与姿态的叶片,总看不够,赏玩不到尽兴。此时的枫叶哪仅仅只是一位丽人,分明还是一杯浓郁的鸡尾酒,让我在这秋光里沉醉。就在这半醉半醒间领略生命的绚烂、深沉、幽远,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而踩于那些凋落的枫叶上,有轻微的呢喃,夹风的淡香,沁入心底里极细微极柔软的地方,滋生出许多的不忍来,潜意识里还有那么几分的落寞。“一叶而天下知秋”的遥想,正是这季节里倍感深沉、寡欢的地方。恍惚之间,又看见这漫山遍野的精灵,都幻化成了那俏丽的女子正从树梢枝末款款走了下来,成熟如虹,热烈如火,如寂寥之处也能燃烧出生命的本色。春秋之别,亦如超短裙之于旗袍,枫叶,就是那着深红旗袍的感性女子,从青涩到资深,用最热烈的颜色抒写生命的断章。

年轻时候没留意过秋天,那是因为总觉得有大好的时光在后面。而今已到了这枫叶般的年纪,而我的年纪,却成了那件压在箱底渐渐腿色的红色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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