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杨绛句子赏析
《老王》是杨绛先生创作的一篇回忆性散文,下面是小编整理的《老王》句子赏析,供大家参阅,希望对你有帮助!
《老王》句子赏析
语言是思维的物质外壳。作者通过精微、传神、别具一格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思想情感,读者通过朗读、咀嚼、比较作品的语言会意、体情、悟理和品趣。优秀文学作品的语言往往高度生活化,看似平淡质朴,实则意味隽永。莎士比亚说:“老老实实最能打动人心。”杨绛的散文《老王》就有这样的魅力,具体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看:
一、平淡之中流淌真情
譬如在讲到老王的一只眼睛为什么会瞎时,文中说:“他也许是从小营养不良而瞎了一只眼,也许是得了恶病,反正同是不幸,而后者该是更深的不幸。”“我”在前面所闻的基础上做了两种推测,两次提到“不幸”,在平淡的叙述中对老王的遭遇寄寓深深的关切和同情。又如在文章结尾,当“我”知道老王在送鸡蛋和香油后的第二天就死了,写到“每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上不安”、“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者的愧怍”。一个著名的学者对社会上一个普通的人力车夫发出肺腑的感叹,流露了对弱者的悲悯的情怀,它可贵在“我”毫无掩饰,敞开心扉,反省自己,“因为他来表示感谢,我却拿钱去侮辱了他”,“我”在人格上真正尊重老王了吗?它深刻在用最朴实最本色的语言引发我们关注并帮助社会上的弱者,思考如何尊重他们,因为平凡的他们以诚实的品格守护着社会的良知,他们的人格是高尚的,他们的精神如同日月星辰,在历史的苍穹中永远发光。
曲高和寡难以产生演奏者和欣赏者共鸣的效应。寻常的人和事,实实在在的感情,用本色无华的语言串起,入眼入心,欣赏者不被感动都难!
二、平淡之中处处见精心
《老王》是一篇写人记事的散文,重点回忆了“我”与老王交往的四个生活片段。在记叙的过程中前三个片段略写,详写了他在去世前的一天硬撑着身子给“我”送香油和鸡蛋一事,人物刻画极其细致逼真,有肖像描写、语言描写、动作描写。从语言描写看,有“嗯”“、我不吃”、“我不是要钱”,简简单单,却意味无穷。老王是一个老实巴交、没有受过多少教育、不善言辞的人力车夫,因此他的语言非常简短。仔细推敲,“我不吃”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话:“老王,这么新鲜的大鸡蛋,都给我们吃”,同样最后一句话也没有从正面回答。如果要直接明确地回答,可以说:“杨先生,您平时对我很照顾,我也没有什么送给您,这点儿鸡蛋和这瓶香油您一定得收下,算让我表示点谢意,可千万别跟我提钱。”但这像一个垂死的、忠厚老实的平民说的话吗?矫情失真,还不如简约。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到了什么山唱什么歌。精心和刻意不同,刻意会留下痕迹,精心是不露蛛丝马迹。语言是思维的载体,优秀的语言和思维是浑然天成的。
三、平淡之中巧现趣味
《老王》的语言是机智幽默的,如果它平淡得就像一杯白开水,无色无味是不足称赞的。在写“老王”给我家送冰块时写到:“他送的冰比他前任送的大一倍,冰价相等。”“前任”一般用在比较庄重的场合,比如美国前任总统布什,在此处用“前任”有诙谐幽默之感。同时,文章仿佛又在说“老王”虽然在做送冰这样一件非常普通甚至不起眼的事,但是他很努力认真地在做,他老实本分,不欺骗消费者。这又在诙谐的外表下多了一种厚重。又如在写他在去世的前一天硬撑着身子给“我”送香油和鸡蛋一事时对他肖像的刻画,“直僵僵地镶嵌在门框里”、“面色死灰,两只眼上都结着一层翳”、“说得可笑些,他简直像棺材里倒出来的,就像我想象的僵尸,骷髅上绷着一层枯黄的干皮,打上一棍就会散成白骨”,作者用夸张的修辞凸显老王临死前消瘦无力的情形,非常逼真,还有点滑稽感,但读者是笑不出的,只会觉得心灵深处在隐隐作痛,只会为他知恩图报、至死不忘的善良的心而感动。
机智幽默的语言,它的作用不在于引发读者发出阵阵笑声,而在于可以给文字着上颜色,让人物自己说话,让读者有更多空间去揣摩品味。
杨绛《老王》原文
我常坐老王的三轮。他蹬,我坐,一路上我们说着闲话。
据老王自己讲:北京解放后,蹬三轮的都组织起来;那时候他“脑袋慢”,“没绕过来”,“晚了一步”,就“进不去了”。他感叹自己“人老了,没用了”。老王常有失群落伍的惶恐,因为他是单干户。他靠着活命的只是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有个哥哥死了,有两个侄儿“没出息”,此外就没什么亲人。
老王有一只眼,另一只是“田螺眼”,瞎的,乘客不愿坐他的车,怕他看不清,撞了什么。有人说,这老光棍大约年轻时候不老实,害了什么恶病,瞎掉一只眼。他那只好眼也有病,天黑了就看不见。有一次,他撞在电杆上,撞得半面肿胀,又青又紫。那时候我们在干校,我女儿说他是夜盲症,给他吃了大瓶的鱼肝油,晚上就看得见了。他也许是从小营养不良而瞎了一眼,也许是得了恶病,反正同是不幸,而后者该是更深的不幸。
有一天傍晚,我们夫妇散步,经过一个荒僻的小胡同,看见一个破破落落的大院,里面有几间塌败的小屋;老王正蹬着他那辆三轮进大院去。后来我坐着老王的车和他闲聊的时候,问起那里是不是他的家。他说,住那儿多年了。
有一年夏天,老王给我们楼下人家送冰,愿意给我们家带送,车费减半。我们当然不要他减半收费。每天清晨,老王抱着冰上三楼,代我们放入冰箱。他送的冰比他前任送的大一倍,冰价相等。胡同口蹬三轮的我们大多熟识,老王是其中最老实的。他从没看透我们是好欺负的主顾,他大概压根儿没想到这点。
“文化大革命”开始,默存不知怎么的一条腿走不得路了。我代他请了假,烦老王送他上医院。我自己不敢乘三轮,挤公共汽车到医院门口等待。老王帮我把默存扶下车,却坚决不肯拿钱。他说:“我送钱先生看病,不要钱。”我一定要给钱,他哑着嗓子悄悄问我:“你还有钱吗?”我笑说有钱,他拿了钱却还不大放心。
我们从干校回来,载客三轮都取缔了。老王只好把他那辆三轮改成运货的平板三轮。他并没有力气运送什么货物。幸亏有一位老先生愿把自己降格为“货”,让老王运送。老王欣然在三轮平板的周围装上半寸高的边缘,好像有了这半寸边缘,乘客就围住了不会掉落。我问老王凭这位主顾,是否能维持生活。他说可以凑合。可是过些时老王病了,不知什么病,花钱吃了不知什么药,总不见好。开始几个月他还能扶病到我家来,以后只好托他同院的老李来代他传话了。
有一天,我在家听到打门,开门看见老王直僵僵地镶嵌在门框里。往常他坐在蹬三轮的座上,或抱着冰伛(yǔ)着身子进我家来,不显得那么高。也许他平时不那么瘦,也不那么直僵僵的。他面如死灰,两只眼上都结着一层翳(yì),分不清哪一只瞎、哪一只不瞎。说得可笑些,他简直像棺材里倒出来的,就像我想像里的僵尸,骷髅上绷着一层枯黄的干皮,打上一棍就会散成一堆白骨。我吃惊地说:“啊呀,老王,你好些了吗?”
他“嗯”了一声,直着脚往里走,对我伸出两手。他一手提着个瓶子,一手提着一包东西。
我忙去接。瓶子里是香油,包裹里是鸡蛋。我记不清是十个还是二十个,因为在我记忆里多得数不完。我也记不起他是怎么说的,反正意思很明白,那是他送我们的。
我强笑说:“老王,这么新鲜的大鸡蛋,都给我们吃?”
他只说:“我不吃。”
我谢了他的好香油,谢了他的大鸡蛋,然后转身进屋去。他赶忙止住我说:“我不是要钱。”
我也赶忙解释:“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既然自己来了,就免得托人捎了。”
他也许觉得我这话有理,站着等我。
我把他包鸡蛋的一方灰不灰、蓝不蓝的方格子破布叠好还他,他一手拿着布,一手攥着钱,滞笨地转过身子。我忙去给他开了门,站在楼梯口,看他直着脚一级一级下楼去,直担心他半楼梯摔倒。等到听不见脚步声,我回屋才感到抱歉,没请他坐坐喝口茶水。可是我害怕得糊涂了,那直僵僵的身体好像不能坐,稍一弯曲就会散成一堆骨头。我不能想像他是怎么回家的。
过了十多天,我碰见老王同院的老李。我问“老王怎么了?好些没有?”
“早埋了。”
“呀,他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死的?就是到您那儿的第二天。”
他还讲老王身上缠了多少尺全新的白布——因为老王是回民,埋在什么沟里。我也不懂,没多问。
我回家看着还没动用的那瓶香油和没吃完的鸡蛋,一再追忆老王和我对答的话,捉摸他是否知道我领受他的谢意。我想他是知道的。但不知为什么,每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上不安。因为吃了他的香油和鸡蛋?因为他来表示感谢,我却拿钱去侮辱他?都不是。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多吃多占)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z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