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盲老太美丽蜕变的经典故事

2017-03-16

2013年10月,磨鐵圖書推出一本新書《亂時候窮時候》,講述了近百年來作者親身親聞的民國時期、抗戰時期、新中國成立後的曆史。而該書作者薑淑梅也被譽為中國平民曆史的書寫者,贏得大批“薑絲”的喜愛,成為網絡紅人。讓人驚訝的是,薑淑梅60歲之前目不識丁,她用了十多年時間自己掃了自己的文盲,隨後開始寫作。那么,從文盲到作家,薑淑梅是如何做到的?

喪夫老太進京,無意中助作家女兒兩度獲獎

薑淑梅1937年2月出生在山東巨野縣董官屯鄉百時屯,1954年結婚,1960年隨丈夫“盲流”到黑龍江省安達市,在磚廠當家屬工。夫婦倆共生育了6個子女。1996年9月,薑淑梅與老伴回老家探親,沒想到途中,小兒子駕駛的私家車和迎面駛來的一輛貨車相撞,坐在副駕駛位的老伴當場死亡。

喪夫之痛,讓薑淑梅一夜白頭。親戚朋友都知道了薑淑梅老伴遇車禍身亡的事情,只有薑淑梅的大女兒張愛玲還蒙在鼓裏。張愛玲是黑龍江的作家,筆名艾苓,正在魯迅文學院學習。薑淑梅之所以對女兒封鎖消息,是怕耽誤女兒的學業。薑淑梅雖然不識字,但非常羨慕像女兒那樣的讀書人。直到父親的後事處理完了,艾苓才從親戚那裏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她給母親打電話,要回來看母親。薑淑梅語氣平靜地對女兒說:“你安心學習,別惦記俺,俺去北京看你。”

樹葉黃了的時候,薑淑梅風塵仆仆來到北京,一路打聽找到了魯迅文學院。艾苓撲到母親懷裏,失聲痛哭。薑淑梅安慰女兒:“咱們誰都別哭,你是文化人,像看書一樣,把這頁翻過去吧。你能安心學習,娘心裏就敞亮了。”

學員們經常聚在艾苓的宿舍裏聊寫作,薑淑梅記住了一句話:別人寫過的事再寫就沒意思了,要寫世上稀少的事。薑淑梅想,既然來了,怎么也得幫閨女弄出一篇文章來。有了,明天去上堂課,這就是稀少的事。於是,她對女兒說:“娘有個小小要求,想跟你們上堂課。”艾岺自得知父親去世後一直沒笑過,聽母親說要去上課,不由笑出聲:“娘哎,你小學都沒上過,就想上魯迅文學院的課?能聽懂嗎?”薑淑梅態度堅決:“聽不懂俺也去。”艾岺說:“課堂後面有的是空座,你要去就去唄。”薑淑梅認真地說:“我沒交學費,不能去偷聽人家課,你得讓校長同意了我再去。”艾岺與常務副校長溝通後,薑淑梅走進了魯迅文學院的課堂。

那天是蘇叔陽講授《電影·文學·人生》。薑淑梅被安排坐在了第一排,滿頭白發在一群黑發中格外顯眼,連蘇叔陽都向她投來敬佩的目光。下課後,薑淑梅對女兒說:“俺一個不識字的老太太聽你們的課,是不是稀少的事啊?你是不是可以寫篇文章啊?”艾岺頓悟,笑著對母親說:“娘,你沒文化,但卻太有靈性了。”

後來,艾岺以母親在文學院聽課為背景,寫了一篇散文《白發母親》,在《中國青年報》發表,並獲得該報親情征文二等獎。

為給愛女寫信,60歲的文盲母親開始學習認字

從北京回到安達,薑淑梅依然掛念著艾岺,她想寫信安慰女兒,卻又不識字,只好求助鄰居把她口述的幾句話寫在紙上。隨後,薑淑梅只要閑下來,就照葫蘆畫瓢,在廢紙上一遍遍地抄寫。三五句話的一封信,薑淑梅反複抄寫了半個月才自覺滿意,正式抄寫在信紙上,寄給了女兒。母親的字雖然寫得歪歪扭扭,但挺勻稱。重要的是,母親的話不多,卻字字暖人心。艾岺萌生了教母親認字的念頭。

結束在魯迅文學院的學業,艾岺對在妹妹家照看外孫子的母親說:“娘,學認字吧,你要能認字,就能想給誰寫信就給誰寫信了,起碼能看一看小孩的書,有事情做了。”薑淑梅說:“俺都多大歲數了,能行嗎?”“娘這么聰明,肯定行,我們都可以給你當老師。”薑淑梅思忖片刻,說:“俺要會認字、寫字,以後就不愁給你寫信了,那就試試。”

薑淑梅接過女兒給她的一遝紙、一支鉛筆、一塊橡皮,開始學寫字。可到了晚上,她就“告饒”了:“愛玲,你看我這手直哆嗦,寫個橫像鋸齒,寫個豎也像鋸齒,不寫了。”艾岺說:“一年級小孩剛拿筆也是這樣的,堅持下來就好了。”有女兒鼓勵,薑淑梅不再氣餒,第二天又接著學。

為提高認字率,薑淑梅想出了一個好主意:首先,她把看到的和想到的編成快板,自己口述,然後讓外孫女幫她寫在卡片上,沒事的時候就拿出來讀。其中肯定有許多字不認識,但由於是自己編出來的,遇到不認識的,就可以根據記憶順下來,這樣認字速度就快了很多。幾個月後,她就能讀幼兒讀物了。

商場裏有賣健身按摩器材的,顧客可以免費體驗。而且,商家還設了個小舞台,除了做產品宣傳,哪位顧客有雅興,還可以上台唱歌。薑淑梅到商場去了幾次,看見人們對理療透光器感興趣,便自編了一段歌詞。

星期天,薑淑梅帶著外孫女去商場,那裏聚了很多中老年人,排隊做健身按摩體驗,一旁的小舞台上,幾個年輕人又唱又跳。到了與顧客互動環節,主持人問大家誰能登台唱歌,薑淑梅大大方方地走上舞台,清清嗓子,套用一首大家熟悉的歌的曲調,唱道:“來到本商店,歡喜心頭現,老師服務好,爸媽叫得甜。理療透光真科學,五髒六腑熱出汗,盼望早日得正氣,返老還童健康賺。”一曲唱畢,掌聲響起,連見多識廣的主持人都被震住了:“謔,這老太太自編自唱,可不是一般人。”賣健身按摩器的商家代表把薑淑梅請到辦公室,說:“你的歌詞編得好,替我們做宣傳了。這樣,把你的歌詞給我們,我們找人寫成書法掛出去,給你100元報酬。”薑淑梅笑了:“俺編歌詞是為了學字,上台唱歌是為了快樂,你們相中了俺的歌詞就拿去,錢俺可不要,那成啥事了。”說完,她掏出寫有歌詞的卡片,交給了商家代表……

回家的路上,外孫女沖她豎起大拇指:“姥姥,你真厲害,台下的人都誇你不簡單。我也誇你境界高,沒要人家的錢。”薑淑梅說:“你把姥姥誇得都不好意思了。以後,俺多編點詞,這樣學字挺快的。”薑淑梅並未意識到,她的這種識字方法,其實也是一種創作。

2010年,已經調到綏化學院教寫作的艾岺,將兒子送進了大學。之後,她回到安達對母親說:“我現在啥心事都沒有了,你就是我的心事,你都70多歲了,該為自己活了,想玩啥就玩啥,喜歡什么就做什么。”在她反複動員下,薑淑梅跟女兒來到綏化生活。

“娘,我書櫃裏的書,你隨便看。”女兒想讓母親在閱讀中認字,薑淑梅面對琳琅滿目的書籍卻不知該看哪一本。女兒推薦她讀《一千零一夜》,薑淑梅戴上老花鏡,開始“啃”大部頭文學作品。一讀,竟讀出興趣來。不認識的字,有的能順著讀下來,順著讀不下來的生僻字就問女兒,基本不耽誤看故事。

書看多了,薑淑梅漸漸有了想法。一天,趁女兒閑著,薑淑梅說:“看別人的書,俺也受啟發,就是得有好故事。俺給你講個故事,你寫出來,准能發表。”接著,她給女兒講了一個自己小時候聽到的事情,有人物,有情節。艾岺覺得母親講的故事不錯,但她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再說,故事放在那兒,早寫晚寫都成,就一直沒動筆。

過了幾天,薑淑梅問女兒:“愛玲,俺給你講的故事寫了沒有?”女兒說:“我最近事挺多,沒寫。”薑淑梅說:“那俺再給你講個故事,你一起寫,都能發表。”

後來,薑淑梅見女兒總是忙別的,不免有些遺憾:“這么好的故事你怎么不寫呢?不寫可惜了。”女兒說:“我沒時間寫,你講的故事你自己寫多好。”薑淑梅說:“寫故事是你們作家的事,俺一個老太太哪會寫?”女兒說:“你都認識那么多字了,就把寫文章當玩,你咋跟我說的就咋寫,不會寫的字空著,我回來教你。”

薑淑梅是個有激情而且激情容易被點燃的人,女兒三鼓動兩鼓動,就來了心勁:“俺先回趟安達,辦點事,回來就跟你學寫作。”

2012年4月末,薑淑梅回安達“認證”:讓人家看她是否還活著,否則停發退休金。認證完畢,薑淑梅去了二女兒家,對二女兒說:“等俺回到綏化,就跟你大姐學寫作。”二女兒撲哧笑了:“寫吧,我家廁所正好沒紙了。”薑淑梅又去大兒子家,說:“兒啊,俺回去就寫作,寫俺肚子裏的故事。”大兒子盯著她看半天,說:“媽,你要能發表文章,胡錦濤就能接見你。”薑淑梅心裏暗暗叫勁:俺就寫給你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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