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丁尚明散文三篇

2017-02-11

丁尚明,其散文作品有的被《特别文摘》转载,有的被多省、市选作高考模拟试题。下面是小编给大家精选的丁尚明散文三篇,供大家欣赏。

精选丁尚明散文一:童年的年

小寒前脚刚走,大寒接踵而至。俗话说“大寒小寒,打春过年”。这大寒一过,接下来便是立春,也就预示着一年的光景就要过去,下一个年关即将到来。这时天空中,会偶尔炸开几朵绚丽的烟花,或蓦然传来几声炮仗的脆响。这烟花、炮仗燃放后的袅袅青烟,由远及近,随风飘来,它悄悄地钻入我的鼻腔,嗅着这幽幽的火硝味儿,我竟有些喜不自禁、飘飘欲仙了!

说来,的确令人难以置信,对这烟火、炮仗燃放后的火硝味儿, 我怎么也吮吸不够,就是到了知天命之年的今天,对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依然情有独钟,依然固执地认为,这是世间最好的气味儿。只不过这气味,童年时嗅到的更加纯香浓烈,现在嗅到的有些寡淡凉薄罢了。

栖居在宽敞明亮的楼房里,出行即乘快捷舒适的骄车,衣食从不知愁滋味。是的,我在想,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得到了空前的改善和提高。也不知他人是否如我一样,每临年关,纵使再好的珍馐美馔,也难以撼动我麻木的味蕾。嗅着淡淡硝香,我总沉浸在童年的记忆里……

那时,农村还是集中劳动,统一分配的“大锅饭”年代。行政村被称为大队,大队下边又分若干个小队,一个小队为一个生产单位。地里收完秋,播种了小麦,这全年的活儿也就完成了。辛苦了一年的乡亲们,终于停下脚步“懒冬”了。一进腊月,他们就掐着日子盼起了新年。到集市扯几块布料,为一家老小做身新衣裳,或为家里添置些锅盆碗筷,家家户户都为过年做着准备,大队小队的头头脑脑们,也开始为过年张罗起来。

大队部的院落里成天人声鼎沸,锣鼓喧天,村里那些能说会唱、能拉会弹的男女,正紧锣密鼓地排练着样板戏,什么《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排了一场接一场。过年前后的一个月里,村里搭在半山腰的土台子上,每晚都灯火通明,好戏连台。为占据有利位置,村里很多人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板橙、杌子搬到戏台前的正中央。记得,十来岁的我,除了与小伙伴一起捉迷藏、躲猫猫、打尜儿、滚铁环、摔啪叽外,看大戏就算儿时最快乐的事情了。虽然几十年过去了,那样板戏中的一幕幕场景,那演戏的男男女女,总时常清晰地呈现在我的脑际,那样板戏中的经典唱段,我依然能字正腔圆、一字不拉地唱出来。

那年月,农民自家是不允养牲口家畜的,像牛马驴骡猪羊,只能由生产队统一饲养。大队里忙着排戏,小队里也不会轻闲,他们正磨刀霍霍准备着杀年猪呢。说起杀年猪,这可是最激动人心的事儿,自打得到信,晚上我就不肯脱衣睡觉,生怕第二天起晚耽误了看热闹。

这天,终于盼来了杀猪的日子,我老早爬起来到队里的猪圈旁。呼呼的西北风,像针扎一样刺得我脸颊生疼,地上的冰雪也很快浸透了鞋袜。我浑身打战,上牙嘚嘚地敲着下牙。为驱赶寒意,我揣着手,使劲地跺脚。太阳爬出来了,逮猪的人总算盼来了!

只见几个彪形大汉,满脸杀气地跳进猪圈,直冲待宰的肥猪而去。你揪耳朵他拽腿,眨眼间,一根麻绳像拧麻花似的把肥猪捆了个结结实实。那笨拙的肥猪,只有嗷嗷吼叫、狂蹬乱咬的份儿了。村中的一块空场地上,一边支着块青石板,一边架着口大铁锅,锅里的水已经沸腾,场地四周围满了嘻嘻哈哈的人群。

大汉们把肥猪抬到石板上后,村里的二叔便从不远处慢腾腾地走了过来。这二叔长得五大三粗,作为庄户人,他庄稼活儿实在不咋的,再加上平日里爱喝几口烧酒,且一喝就醉。也许正因这个,他一辈子也没寻上媳妇。可是,他偏偏对杀猪宰羊很在行,就凭这,他一把屠刀走四方,干起了杀猪宰羊的营生。故乡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给杀猪宰羊,那下水就归谁所有。二叔把得来的下水换成零花钱,小日子过得倒蛮不错。眼下,队里这杀年猪的活计自然非他莫属,队里给他记工分,那猪下水也就不能给他了。

二叔抡起木棍朝猪的头部猛地砸去,猪的嚎叫戛然而止。他把明晃晃的刀背往嘴里一咬,弯腰拽住耳朵将猪头揽在怀里,右手紧握刀把嗖地刺入猪的脖梗,立时,热气腾腾的猪血喷进了地上的大铁盆里。紧接着,二叔挥刀挑断猪蹄上的麻绳,操起一根米多长的钢钎,从猪后腿内侧插了进去。钢钎贴着猪肚皮一阵猛搅后,那几个大汉便对准猪腿上的口子轮流吹起气来,随着他们腮帮子的收鼓,肥猪也很快变成了一个滚圆的肉球儿。他们把“肉球儿”架进了沸腾的大锅里,二叔手舞铁刨上下翻飞,那猪毛哗哗地脱落下来。说起这褪猪毛,那可是个细法活儿,水凉了褪不动,水过热易把猪皮烫烂。听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讲,若没个十年八载的功夫,一般人是不敢上手的!

只一袋烟的工夫,几头黑乎乎、脏兮兮的毛猪就被褪得一干二净。圆鼓鼓、白胖伴的肥猪就要开膛了,这时,为得到一只猪水泡,小伙伴们蜂拥而上。最后得手的家伙,一个个神气活现、牛皮哄哄,他们把猪水泡吹得像气球,在天上放得老高。看着他们得意的样子,我心里既艳羡又嫉妒。童年的我,多么渴望拥有一只猪水泡呀,可是直到我长大成人,直到我离开故土的那一天,那愿望也未实现。想来,也算是我人生的一大遗憾了。

按照人头,各家各户均分得了应分的肉。谁分得肥肉多,脸上就会开出一朵花,谁分得瘦肉多,脸上则皱起一个疙瘩。在那全民缺油水的年代,猪肉肥的可比瘦的金贵。像猪头、下水之类,则让几户家境好的村民花钱包了圆。我家上有七八十岁的奶奶,下有五六个未成年的孩子,一家九口人全靠爹一人挣工分,过年能分上几斤肉就不错了,像买猪头、下水这样的事,是断断不敢想的。说实在的,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猪头、下水拎走,心里的确不是滋味。有猪头、下水过年该多好呀,这是我久久打不开的心结,说来奇怪,这猪头肉、猪下水,竟成了我平生最爱吃的美食。

数年后,我成了一名城里人,可每每返乡过年时,总情不自禁地买两只猪头和几挂猪下水带回去。在天井里,我用斧头将猪头劈开,将下水洗净下锅,我蹲坐在灶塘里咕嘟咕嘟地煮了起来,屋子里渐渐弥漫起浓浓的肉香。迟暮的爹娘端坐在炕沿上,陪着我不停地啦呱儿,红红的灶火,映衬着爹娘弯弓一样的身躯,我发现他们那沟壑纵横的老脸越发的苍老了,我禁不住地泪眼盈盈。我曾无数次地扪心自问,人生的幸福究竟是什么?这一刻,我豁然开朗:有爹娘在,你就不会孤独。有亲人的牵挂,人生才是最幸福的!如今,爹娘已离去数载,我再也没勇气带着猪头、下水返回故里,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咀嚼、回味,那曾经与爹娘在一起的短暂而幸福时光。

杀完了年猪,喝了娘精心熬制的腊八粥,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二十三是传统的小年。传说,这天是灶神向玉皇大帝禀报的日子。“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由于这样的说道,天黑后爹就在灶前摆了供品,焚纸上香,把墙上贴了一年的灶神像也揭下来付之一炬,嘴里还喃喃念叨:敬请您老人家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

“廿四扫房子,廿五磨豆腐,廿六煮年肉,廿七宰公鸡,廿八把面发,廿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虽说这是故乡的年俗,但我家过年却没那么复杂,家里收拾妥当后,爹就带我去赶年集了。这是年前的最后一个集,集上的人比平时格外的多。待爷儿俩赶到集上,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集头上卖炮仗的商贩互不相让,一个比一个喊得欢实,他们都吹嘘自家的炮仗最响最棒最便宜。叫喊过后,便又可劲地燃放起来。噼噼啪啪的炮仗声,像炸锅一样密集,花花绿绿的炮皮、纸屑,在空中飞旋着,像极了天女撒下的七色花瓣。

集市那端摆满了红艳艳的油纸花,那卖油纸花的姑娘,静静地端坐在那里,笑靥如绽放的油纸花一样好看。“姑娘买花,小子买炮, 老妈妈截身新棉袄,老头儿买顶毛毡帽”,多少年来,这是故乡人过年谁家也不可或缺的!

爹紧紧拽住我的手,连拉带扯总算挤出了人群,爷儿俩带着置办的年货,给我买的炮仗、滴嗒筋(一种长约七八公分,古书纸捻成的小烟花),和给姐妹买的油纸花,满心欢喜地回到家中。年三十到了,爹早早地起来挨个屋门贴好对子,下午又在堂屋的桌上摆好碗筷、供品,挂起了家堂轴子。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院门前篝火熊熊,鞭炮齐鸣,香炷闪烁,村里隐约传来“老奶奶老爷爷回家过年啦”的吆喝声。爹说,这叫“照庭”,每年这个时辰祖先们都要回家过年。这炸响的鞭炮是为祖先们驱赶拦道的小妖小鬼,这点燃的篝火、香炷是为祖先们照亮回家的路。祖先们回家过年了,在人们的潜意识里,供桌旁的椅子只能空着,不可再坐,因为那椅子是留给列祖列宗享用的。这样,全家人只好围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新年的到来。午夜时分,条几上的老座钟“当当”响起,娘赶忙端来一盆热水说:“过年了快洗把脸”。于是洗脸,全家人就这样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地跨入了新年。

大年初一,村里男女老少都早早起来,人人换上了新衣裳。年轻的媳妇、姑娘脸上涂抹了厚厚的脂粉,后生们则成群结队地去给本族家堂、长辈跪头拜年。我夹在拜年的队伍里,从东家跪到西家,待到拜年回来,崭新的棉裤上全是土泥。

下来,直到正月十五的中元节,我和小伙伴们可劲地玩耍、嬉戏,别人一挂接一挂的放炮仗时,我就只能心有不舍地放一两个。可是,我虽说炮仗少,却把仅有的炮仗玩出了新花样,我把炮仗捣鼓成钻天猴、二踢脚,点燃后它们“嗖嗖”地窜到天上,能在天上炸得很响很响……

童年的记忆弥足珍贵,童年的年虽离我远去,但它不会走出我的内心!

精选丁尚明散文二:在那遥远的地方

我是黄河的儿子,我蛰居在黄河口一座叫做东营的小城里。说来,连自己也难以置信,不知是何年何月,也不知在什么书本篇什里,我与那个叫做“楼兰“的神秘古国邂逅。从此,楼兰——这极富诗意、神秘色彩的名字,连同她梦幻一样的故事,便像因子一样滋长于我的生命里。走近她,亲近她,了解她......不知度过了多少魂牵梦萦的日子,在我生命之树划过52个年轮的时候,终于,我与心中的“楼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塞外流韵,西域古风。大漠飞沙,羌笛清韵。断壁残垣,涸泽遗痕。枯木卧野,胡杨苍劲。

这里是距东营三千多公里之外的西域大漠,这里是神秘的楼兰遗址。在方圆12万平方米的区域内,楼兰古国的大部分遗址,已埋进岁月堆起的滚滚黄沙里。也正因此,你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楼兰——这个消失了1600多年的文明古国,为世人留下了太多的未解之谜。她令多少人为之痴迷、颠狂,又令多少人为揭开其神秘面纱而趋之若鹜。多少年过去了,这个千古之谜,依旧云雾般笼罩在世人的心头。但不管怎样,这大漠深处高高低低的断壁残垣,足已见证了她曾经的辉煌。

脚下的流沙像黄河口的小溪,轻轻一踩,整个脚面便掩没在了流沙里。我趟着这沙的河流,肆意地孑孓前行,前方是辽茫而混浊的沙海,混黄的苍穹下,我看不到沙海的尽头,唯脚下偶尔出现的丁点绿色,和不知名儿的弱小生灵,才感到在这沉寂的世界里,我并不孤单,我可以自由地呼吸。我才感到平淡快乐地活着是多么幸福!蓦然,此刻的我心里竟滋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漂泊的日子似乎有了归期,骚动的心也似乎安分了许多。

趟过一段很长的沙流,我在一半人多高的城墙前停了下来。轻抚斑驳风化的墙壁,我举目四望,那爿爿土楼、坯塔,就像一个个饱经苍桑的垂垂老者。我实在纳闷,在这狂沙肆虐的茫茫大漠,没有生命的陪伴,没有河流的滋润,任凭岁月吞噬、狂沙吹尽,依旧岿然不倒,是什么力量支撑它跨越了千年的时空呢?

城墙中粘土和枝条还清晰可辨,我轻轻地抚摸、凝视着,思维近乎停止,心速却加快了许多。大漠飞沙终究是不安分的,愣神的当儿,狂风嘶鸣,滚滚黄沙便席卷而来了。这样的狂风,这样的飞沙,是我不曾经历过的,很快我便融入这漫漫风沙中了。

风沙里,我紧闭双眼,手却紧紧扶住那段古城墙。我幻想着,那城墙就是先人的一只手,这只手拨开厚重的历史雾霭,从滚滚黄沙中伸出,它将我牵入幽深的历史隧道,来到了1600年前那个芳草凄凄、牛羊遍野、驼铃声声、草长莺飞的楼兰古国。

楼兰古城遗址,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首府——库尔勒市以西350公里处。楼兰古城,亦称鄯善国,西汉时期这里是连接西域诸国的交通要塞,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据《史记·大宛列传》和《汉书·西域传》记载:早在公元2世纪前,在东起古阳关附近西至尼雅古城,南至阿尔金山北至哈密的区域内,便是久负盛名的“城郭之国”楼兰。城郭的东南端,便是烟波浩渺的罗布泊。罗布泊上天高云淡,水阔岸青,美丽的孔雀河由西北至东南穿城而过。人们有的泛舟碧波之上,或捕鱼或捞虾,有的在茂密的胡里策马狩猎。

楼兰城内,临街的大道两侧,布满了密匝匝的客栈,客栈里挤满了前往西域诸国贩运桑麻、陶器、茶叶、丝绸、海盐的驼队马帮。黄昏,大漠的斜阳殷红似火。夕阳刚刚坠下,人们便急不可耐地在空旷的场地上燃起篝火。一对对男女跳起欢快的“赛乃姆”,蒙着面纱的姑娘也尽情地轻歌曼舞。那些住栈歇脚的商人,听着弹布尔、冬不拉的美妙旋律,和寺庙里传来的悠扬钟声,正悠闲地沿着孔雀河边散步行走……也许正应了那句老话:苍天无情月将残,星辰轮回怎奈何?渐渐,这幅极富西域特色的生动画卷,这个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的富庶绿洲,连同她创造的500多年的辉煌历史,竟突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随着楼兰退出历史舞台,也给后人留下了一个待解的千古之谜。据郦道元《水经注》记载,自东汉以后,由于当时塔里木河中游的注滨河改道,导致了楼兰的严重缺水。敦煌的索勒曾率1000多兵士前来楼兰,又召集鄯善、焉耆、龟兹三国3000多兵士,不分昼夜地横断注滨河往楼兰引水。后来,楼兰人也为疏浚河道作出了不懈努力。最终楼兰因断水而废弃了。还有史学家称,楼兰是因战争而消失,其证据就是唐代诗人王昌龄的《从军行》: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楼兰究竟因何消失,历史上人们始终莫衷一是、众说纷纭。但不管怎么说,这个闻名遐迩的丝路重镇,名噪一时的文明古国,带着她的美丽,带着她的神秘,带着她一世的繁华,像海市蜃楼那样永远地消失在了浩瀚的岁月之海。

神奇的楼兰古国,令我充满幻想。今日的楼兰遗址,令我感慨不已。

我站在猎猎风中,任漫天的黄沙将我裹紧。我看到了那三千年不死的胡杨,看到了死后三千年不倒,倒了三千年不腐的胡杨。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场景:遥远大漠边关,漫天飞沙的古战场上,遍布着奋勇拼杀的兵士。西风烈马,古道惊虹。倚剑长啸,血染沙场。一排排年轻的兵士倒下了,又一排排身披甲胄的兵士上阵厮杀。我分明感觉到,那横卧沙丘的千年胡杨,是由那战死的兵士的累累白骨风化而成,尽管历经数千年,但它似乎仍向世人讲述着那年的血雨腥风,炫耀着楼兰古国曾经的辉煌,传递着祈盼和平的愿望!

我依稀觉得,那个沉睡了3800年的楼兰女尸复活了。这个鼻梁高高,眼睛大大,睫毛长长,金发飘飘的美丽姑娘,趁着皎洁的月光,独自伫立在胡杨林里。她眺望着没有尽头的远方,默默地祈祷她的情郎快快从战场上归来。 我分明了看到了她忧郁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是的,爱情是人类亘古不变的主题,是人类绵延不绝的永恒追寻,是人类源源流长的生命之河。美丽的楼兰姑娘,怎不渴望与她心爱的情郎长相厮守,过上那种那种没有战争厮杀,没有流血牺牲,没有瘟疫疾病,只有男耕女织、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田园牧歌般的日子呢?!

短暂的大漠之行即将结束,我与楼兰的亲密接触也要划上句号。乘上返航的班机,凝望着舷窗外不时飘过的洁白云朵,我在心里默默絮说:别了,塔克拉玛干。别了,我亲爱的楼兰。待到那一天,我还会回来。这时,耳畔又响起云朵那忧郁的歌声:想问沙漠借那一根曲线/缝件披风为你御寒/用肺腑去触摸你的灵魂/我就在那只火炉边取暖……谁与美人共浴沙河互为一天地/谁与美人共枕夕阳长醉两千年/从未说出我是你的尘埃/但你却是我的楼兰……

罗布泊枯竭了,孔雀河干涸了,胡杨树倒下了,古楼兰消失了。但大漠依然狂沙漫卷,天空依然辽阔高远,胡扬依然苍劲葱郁,古老的“丝绸之路”也正在焕发出崭新风采。楼兰不死,她已融入华夏民族的血脉,她穿越了两千年的时空,并且还将继续穿越……

楼兰,我的楼兰,我会一直追寻你!

精选丁尚明散文三:我的世界雪花开

下雪了,这乙未的雪似乎来得格外早。小雪的节令刚到,雪,便旋着轻盈的舞步,踏着舒缓的节拍,披着素洁的纱衣,像一只只轻颤羽翼的蝴蝶,飘飘洒洒地飞落下来。渐渐,山峦白了,原野白了,城乡的大街小巷也白了……大地上那一棵棵挺拔屹立的青松、白杨、翠柏,以及那些叫不出名儿的树,就像古战场上整装待发的兵士,全都披上了耀眼眩目的铠甲,那些被秋风吹萎的花草,这会儿也悄悄躲进厚实的雪被下恬静地睡着了。它是在孕育新的生命,是等待来年的次第花开!

雪儿就这么不停地一直下着,在这落雪的冬日,它带给人们的思绪也应是缤纷飞扬的。也许你在温暖的屋子里,正听着班德瑞悠扬的《初雪》,吟一首属于自己的小诗,也许你在闪烁的霓虹下,正伴着舒伯特的《小夜曲》轻舞飞扬。“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也许你正和三五知己,围炉煮酒,赏雪咏梅……

雪,这个只属于冬日的精灵,带给人太多的梦幻与希冀。千百年来,雪,在文人的笔下,展现的是那样得异彩纷呈、多彩多姿。“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是热情奔放的雪;“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这是豪放不羁的雪;“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是肃杀冷漠的雪;“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是妩媚迷人的雪,而一代伟人毛泽东笔下的《沁园春·雪》和《卜算子·咏梅》,则写尽了皑皑白雪的壮观与浪漫。

我向来怕冷,也怕下雪,尤其孩提时代,我对于冬季对于雪天,几乎到了恐惧厌倦的程度。记得,那时的冬天出奇的冷,雪也下得特别的大。一入冬我稚嫩的脸上便坐满冻疮,双手皲裂出道道深深浅浅的口子,僵硬的手指只要稍一动弹,张开的口子里立时渗出鲜红的血。到了夜晚,上炕睡觉则成了另一种巨大的考验:望着那冰冷的铺盖,总要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争斗,才闭上眼咬咬牙狠狠心,哧溜一下钻进去。我双颌打战,双臂紧抱,在被窝里将身子蜷成一个肉蛋蛋。只到下半夜那被窝才算有了点暖意。直到多年后,在人生的四季里,经历了太多的世态炎凉,对于冬便有了新的看法和感悟,于是,越发地喜欢上了雪,喜欢上了那充满诗情画意的雪天。

生存于烟火人间,人终究是脱不了俗的,作为凡夫俗子的我同样如斯。雪,充盈于天地之间,大可随欲地狂舞,肆意地飞扬,我只能临窗伫立与雪对视。看雪花飞旋尽绽生命的精彩与辉煌,听雪落的声音感知来自内心深处的呐喊与呼唤。我微阖双眼,幻想着就让雪融化掉胸中的不快与忧愁吧,就让雪涤荡我心灵的污垢与尘埃吧!我期盼灵魂的沃野里洁净而清爽,就像这晶莹圣洁、悄无声息的雪一样,静静地守护着我的信念之树花开不败! 对于北方的雪,我是熟知的,它慓悍坚韧,威武不屈,活脱脱就是北方汉子的形象,而在我的世界里,我渴望来一场淋漓酣畅的南国飞雪。

有幸,那年冬上我游走扬州,泛舟瘦西湖上,临渊桃花源中,跨上举世无双的二十四桥时,一场大雪竟不期而至。这在氤氲温暖的江南,可是极为罕见的。身处这妙曼的景致中,我这个来自北方的汉子,至今想来依然激动、兴奋如初。这江南雪飘逸灵秀,轻柔婉丽,看似在空中如片片羽毛飘舞,刚一坠地便遁得无影无踪了。我凭栏远眺,心里生发一个念头,这雪多像风情万种、温柔似水的江南女子呀,在她纤纤玉手的抚慰下,那烟波浩渺之上的亭台楼榭,那来回游弋的画舫摇船,那穿梭如织的行人游客……真的有一种遁入仙境之感,心中不免生发出为古人的怜悯与惋惜:那些沉寂在历史烟云中的文人雅士,尽管写尽了江南烟雨的烂漫多情,却极少见到他们遗留的描叙江南雪景的诗情画意。也许这正是江南飞雪太过稀罕的缘故吧!

的确,江南的雪太过风雅、飘逸、柔弱,作为北方的汉子,我自然更加偏爱北方的雪。雪天里,迎着凛冽的朔风,踏着没膝的积雪,听着脚下传来的脆生生的咯吱声,真的是别有一番韵味在心头。将自己与雪融为一体,咀嚼着嵌入口中的雪花,我可以自由地想雪天里曾经发生的故事。想起儿时中元节的夜晚,当村里家家户户上灯完毕,我约上二叔家的大小哥悄悄去偷人家神龛上点燃的蜡烛,大小哥因掉到雪窝里被人揪着耳朵提撸起来时,我哈哈地落荒而逃;想起参军之初,在新兵连一连好几十天,天天怀抱着半自动步枪,趴着冰雪里练瞄准、射击时,浑身依然激情四射;想起在沂蒙山麓的军营里,大雪天扛着一辆破自行车,在陡峭泥泞的山路上一个趔趄一个跟头地连滚带爬时,内心依然窃笑不已……这一切,充盈了我的童年,充盈了我的人生,也充盈了我的整个世界。这雪花,就是尘封在我灵魂深处的一道风景,在时间的窑藏里,它弥久醇香,难以忘怀。

就这么仰望着漫天飘雪的天空,就这么凝视着这洁白晶莹的六角花瓣,心里禁不住浮想联翩。雪花是热烈奔放的,她以高洁素雅之躯,给单调萧瑟的冬季,增添了一抹靓丽的颜色,给人们平淡无奇的生活,注入了新的活力与生机。雪花是孤独寂寞的,她避开喧嚣繁杂的春夏三秋,不屑与百花争艳,不甘与平庸为伍,甘愿以超凡脱俗之风骨,傲立于苍穹,誓做冬的主宰。雪花又是博爱无私的,在经历了水与火、热与冷的交锋之后,她慷慨勇敢地扑向大地,用自己短暂的生命,冲刷、荡涤、掩埋掉大地上的一切丑陋和污浊。她融化了自己,滋润了大地,哺育了万千生灵……瑞雪兆丰年,这就是雪花,播撒幸福的使者!

我渴望雪儿不要停下来,我祈祷我的世界雪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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