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转型远未完成
长期以来,经常会碰到一种说法:n年后中国是世界第一,m年后中国与印度并列,今后的世界是美中印三驾马车。本人的意见是,此类看法大体是静态的、外在的。这里不讨论印度,笔者对中国经济的观察是,中国经济一个特点就是可维持。可维持经济是粗放经济,不会有多少内涵式的增长,但还会在外延、规模上增长。我们和美国的相对差距可能会减少,但绝对差距也许在扩大。假如20年前,美国的导弹可以打1000公里,中国可以打200公里,是5倍的关系,绝对距离差800公里。今天的美国可以打1万公里,我们可以打3000公里,相对差距缩小到3倍的关系,但绝对的距离差了7000公里,绝对差距更加扩大了。欧美GDP虽增长缓慢,但经济实力的绝对差距也许没有减小。
中国经济如果能从可维持转为可持续,并且能持续比较长的时间,则世界经济格局就一定会有所改变。依据中国的近几百年历史与目前的现状,这一天肯定能到来,但至少在30年之后,笔者应该或肯定看不到这一天。
中国经济要从可维持转向可持续发展,就必须要有内涵式的发展,而且这些发展必须基于老百姓的利益,必须和环境比较友善。实现这一点最重要的还是在于改革,主要是政治改革。实际上任何经济改革本身都是政治改革,因为任何改革都是权利的归位或权力的再配置,比如三十年前改革开放包产到户、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本身就是政治改革的一部分。目前,中国的经济改革或政治改革还在攻坚阶段,或者说中国的转型远没有完成。
衡量中国经济转型的核心是看市场化程度。欧美到现在还没承认我们是市场经济国家。不管他们的不承认是否正确或是否重要,我们确实要反思一下:我们有没有达到市场经济的公认标准?比如国际上有组织专门研究各个国家的市场化程度。市场化程度的另一个名字叫自由化程度,叫自由指数。笔者是国内测定市场化程度最早的学者之一。我的测评历来是最低的。在上世纪末的时候,我测定中国的市场化程度是百分之五十。现在我认为仍是百分之五十,甚至有些地方还有所后退。最主要是看要素,比如土地、劳动力和资金三大要素的市场化程度。从要素看,我们离市场化还很远,城市土地归国家所有,农村土地归集体所有,土地市场是最乱的,就因为我们改革不彻底。房子有所有权,但土地没有所有权,这是一个悖论。土地市场化本身没有进行。说是国家垄断,其实是各级政府甚至是官员垄断。作为财富之母的土地都没有市场化,怎么能称得上是市场经济?在资金要素上,四大传统国有银行垄断了三分之二,国有银行直接间接垄断了100%,办银行执照的门槛很高,有很多不公平的条件卡着。金融市场基本没有放开,至今没有真正的民有银行。所有银行还直接与间接地拥有官级,副部级、厅局级等。劳动力市场也没有完全放开,户口控制,劳务派遣,官吏不分,官高民贱,城乡隔离,文凭歧视,长相歧视,健康歧视,年龄歧视,性别歧视,待遇终身制、非货币化,所谓省部级待遇、省部级医疗待遇、省部级政治待遇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中国转型转轨的任务远未完成,其表现就是国有资产份额太大,国企在很多行业有绝对控制力,比如电力、电信、石油、煤炭、石化、军工、航空航天等,国有资产以巨大的速度增长并不是一件好事。房地产土地拍卖,基本是国企在拿土地。从政治学定位,国有企业管理人员是按照公务员管理的,国企不可能是真正的企业,以国家来做后台,谁能跟它竞争?我们讲竞争应该是平等的竞争,以国家或中央政府为背景了,普通老百姓怎么跟它争啊?国企现在有些四不像,既不是国家机关,也不是事业单位,也不是标准的企业,不伦不类。国企的增长,并不意味着社会转型的成功,反而使转型的任务更加艰巨了。国企的定位应该是市场上一般企业难以提供的很少一些产品由其提供。即使过去我们通常讲的公用事业、水电气等也并非要国企运营,也许把国企回归为公务员是正确的。据了解,国外的监狱都已经民营了。
文章收尾,笔者不想隐瞒的是,时常在写文章的前后得到“天助”,比如,碰到论点相似或相反的文章。这次写作期间就看到了这样一篇文章,美国企业研究所研究员卜大年写的《当今世界仍是单极时代》(《参考消息》2011年3月24日10版,原载美国《美国人》双月刊3月号)。其观点是:英法需要美国领导,中印难起主导作用,单极时代仍然漫长。当然,笔者的论据论证与其有质的区分。单极不一定等于主导,也许单极等于强主导,主导也不等于主体。如果有人怀疑,笔者欢迎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