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隐娘》电影影评如何
若门可罗雀,也不能断定,这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的世界电影的第二大票仓,是对个性和创意的毫不留情的杜绝。在我这儿,《聂隐娘》只是个诱人的存在,是一幅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美妙图景。
《聂隐娘》电影影评如何?在这个号称要以故事为王,却屡屡荒腔走板的中国电影盛世里。故事于影像而言,像是从来没有这么迫切,这么排他,却又如此地缺缺斤短两。一时间,大旗和虎皮齐上阵,羊头与狗肉共赴席,既使半口吃半漏风地讲了一个全须全尾的那人斯事,剩下的也只有事,了不起是个事故,而不是故事。《聂隐娘》起码是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本具备激突瞬变的架势,集合了阴谋、爱情、杀戳等极具煽动性的叙事元素。可整部影片,就像是榨完糖汁的干红,又像拧干水分的毛巾。观者若想从《聂隐娘》这里得到一种跌宕,一种由偶然和必然组建的张力,应是徒劳的。但你若想扩张你的视听经验,从鸟鸣驴哼中聆听到人声的微喘,从晨雾沼沼与妖气升腾之时,触摸到心之旷野的辽阔。《聂隐娘》几乎能刷新你对影像本体的全面感知,在这个眼球经济带动所谓生产力无尽开掘的时代,《聂隐娘》提醒着我们的视觉,还有另一种可能,不必怒目圆睁,只需微合二目,你就能与天地人进行神秘的会晤。
倘要给《聂隐娘》作详尽的视听分析,怕是比它几易其稿的剧作加起来还要有厚度。在此,不作细表,还是回到故事本身。我给所在单位列侯导采访提纲时,曾问了两个他可答不可答的问题,即为什么要让著名舞蹈家许芳宜饰演嘉诚、嘉信两位公主,又或者周韵忽而田元氏忽而精精儿(私以为这还是两个角色)。自问自答的话,面孔的重复,也非要营造一种情境上的陌生感,而是一种差异感,亦或个性的流失。
《聂隐娘》电影
舒淇扮演的聂隐娘完美地诠释了“一个人,没有同类”的主题
那么谁有具备个性呢?显然是聂隐娘,她和父母相见时,尤其是和父亲聂锋共处一画面时,几乎没有十年重聚后,专属于血浓于水的深情。她十三岁时,忧愤于政治姻亲给少女怀春所引的重创,险些铤而走险。二十三岁时,屡屡违逆于师长的训道。也就是说,她既不像一个乖顺的女儿,更不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她仿佛从小到大,无论何种训导,都无法将之培养成一个惟命是从的人,她真要惟命的话,惟的是她自己对万物的体认。因此这个面孔,不需要面具,更不需要装饰,甚至也不需要面部肌肉的运动,她不趋从于任何一种经约定俗成的表情,就像侯孝贤那些浑然天成又自给自足的影像一样,她自成一派。反观聂隐娘的授业恩师嘉信公主,动不动就居高临下地教训聂隐娘:剑术已成,道心未坚。而她自己是术、道都欠火候。一副纤尘不染的出世作派,却对朝政之事甚为关切。而她的本领,更是不及她的弟子。这是影看完后给我的第一个趣味,那便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第二次离开魏博,聂隐娘应该是对她曾经生活的那边土地,更加了无牵挂。目的明确的政治倾轧,和没有目的性,一段说走就走的远行相比,后者无疑要快意和舒畅的多。外加,还有磨镜少年给予她的那份清新怡人的爱情。所以,聂隐娘在中远景的笑容,让我心头一暖。
妻夫木聪扮演的磨镜少年在影片中起着重要作用
在唐人裴刑的短篇小说《聂隐娘》里,磨镜少年在这篇短小精干又分外诡异的文字里,着墨不多。到了侯孝贤的电影里,这个不起眼的人物却承担了影片最重要的象征。《聂隐娘》里两次提及了青鸾舞镜的故事,说的是一只善鸣的鸟,只要遇到同类时,它才会放开歌喉。人类自作聪明,在青鸾面前放了一面镜子。青鸾果然唱了一夜,然后气绝身亡。这个故事,无非是说寻找同类的不可能,以及某种物种注定孤独的必然性。从小爱情上受挫,又把师长的话当耳旁风的聂隐娘就是一只青鸾,我先以为她与孤独二字情定终生了,至少是对寻找同类丧失兴趣了。但磨镜少年的出现,是对其生命讯息的补给和提醒。妻夫木聪扮演的角色,不是一面镜子,但却能让镜子发光发亮。所以,影片中也就有了磨镜少年给聂隐娘疗伤的情景,宛若这个即将孤独的少女在那一刻,在疼痛中,被幽然地擦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