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最优美的花
我觉得网上有两个最安静的人,一个是白音格力,一个是廖星榕。相处年逾,与白说过几句话,他回了三次,都是新年快乐。与廖说过几句话,她一句也没答。我觉得他们都是静的,一个如高僧,一个如老尼,但又不完全是,他们还在烟火里,只是这烟火,有点燃成灰烬的感觉。虽然还花花草草,那花草只是空花空影,没有半点温热了。
我想安静的时候,就走进他们心里,静静呆半日,如静坐空山。空山里最美的是寂,越大越深的山,就越空寂。没有禅心的人,是不能久坐的。我喜欢在空寂里,倾听那石头说话,云影说话,花草树木,鱼虫鸟兽,述说悟透的禅机。
常言道:“不言即禅,不语即佛。”悟与不悟,只在一心。不语有禅机,不言最深情,心到胜过万语千言。对白音格力,我喜欢默默来去,不留下片言只语,如同空山里的一间茅屋,有酒有茶,有一个小几,一个蒲团,只容得下一人。我知道,那是留给我的。不用招呼,不用客气,不管主人在与不在,喝过了就走,走了就忘,不管酒淡酒浓,也不管茶冷茶热。
他有一庐,叫“冷庐不语”,冷就是热,不语就是话多。他不喜欢与人说话,因为人往往不说人话。只与白云、乱石、野花、野草低语,其实也并没有说——说了也没说。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他连菊的形态都没有,只如落花了,静静地落,可是落了数十年,还没有落地。我却相反,喜欢热烈地开,开了数年,还只是半开,如那春天的花蕾,孕育着,渴望怒放,却怎么也不得全开。
禅到深处,是无禅。情到深处,是无情。悟到极处,是没悟。我只是如一朵花,只想着怎样开放,怎样开得美丽,并不曾仔细想过花落的寂然。因为花谢,我不需要想,落入泥土还想什么呢?——只管怒放就可以了。你来了,我不迎;你去了,我不留。只管喝茶,只管饮酒,只管醉。
其实,人与自然,心与心之间的交流,并不需要语言。只这样静静的,两人对坐,中间隔着茶水,相顾无言,浓淡相宜,云起云落,花开花谢就是一季。一个人在空山,也是不需要语言。高深的禅师,数十年幽居深山,一言不发,是并不寂寞的。
不争,不辩,寡言。不是不争,只是不屑。天空,不与行云争;大地,不与流水争;我不与人争。很喜欢白音格力的那句:相顾无言,不相往来。懂的自懂,悟的自悟,爱的自爱,恨的自恨,不说因果,不问来去。不言不语,自有妙处。
什么是真爱?就是没见过你,就忘乎所以,不顾一切地爱上你,不问年龄,不问长相,不问条件,不问姓名。这种近乎荒谬的爱,就是世界最真最纯的爱——一个童话世界,近乎神话,爱在灵魂深处。爱到灵魂,是无言。见都不需要见,就知道,爱就在那里,不来不去。想都不需要想,就知道,情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常常看那搀扶着蹒跚行走的老人,深情对视的恋人,注视地上爬行着的孩子的女人,无声无息。那眸子中圣洁的柔光,就告诉了我们,什么是爱。最深最真的爱,有时并不需要语言,只是以心照心的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