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励志小说《小团圆》经典语录: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九莉快三十岁的时候在笔记簿上写道:“雨声潺潺,想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一千多年前的月色,但是在她三十年已经太多了,墓碑一样沉重的压在心上。
国家主义是二十世纪的一个普遍的宗教。
不知道为什么,十八岁异常渺茫,像隔着座大山,过不去,看不见。
十一月稀薄的阳光从玻璃门射进来,不够深入,飞絮一样迷濛。
沉默了下来的时候,用手去捻沙发椅扶手上的一根毛呢线头,带着一丝微笑,目光下视,像捧着一满杯的水,小心不泼出来。
他逃亡到边远小城的时候,她会千山万水的找了去,在昏黄的油灯影里重逢。
她不去看她,水远山遥的微笑望到几千里外,也许还是那边城灯下。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如果是男人,也要去找他,所有能发生的关系都要发生。
在饭桌上她想起之雍的寄人篱下,坐在主人家的大圆桌面上。青菜吃到嘴里像抹布,脆的又像纸,咽不下去。
她说:‘’等你二十五年我也老了,不如就说永远等你吧。‘’
雨声潺潺,象住在溪边。
这是一个热情故事,我想表达的是出爱情的弯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
时间变得悠长,无穷无尽,是个金色的沙漠,浩浩荡荡一无所有,只有嘹亮的音乐,过去未来重门洞开,永生大概只能是这样。这一段时间与生命里无论什么别的事都不一样,因此与任何别的事都不相干。她不过陪他多走一段路。在金色梦的河上划船,随时可以上岸。
生命在你手里像一条迸跳的鱼,你又想抓住它又嫌腥气。
要个没有回忆的颜色,回忆总有点悲哀。他讲几句话又心不在焉的别过头来吻她一下,像只小兽在溪边顾盼着,时而低下头去啜口水。
九莉忽然觉得整个的中原隔在他们之间,远得使她心悸。
他的过去有声有色,不是那么空虚,在等着她来。
老以为她是外国人——在中国的外国人——因为隔离。
她像棵树,往之雍窗前长着,在楼窗的灯光里也影影绰绰开着小花,但是只能在窗外窥视。
他是这么个人,有什么办法?如果真爱一个人,能砍掉他一个枝干?
中国风的调情因为上层阶级不许可,只能在民间存在,所以总是打情骂俏。
以为“总不至于”的事,一步步成了真的了。九莉对自己说:“‘知己知彼’。你如果还想保留他,就必须听他讲,无论听了多痛苦。”但是一面微笑听着,心里乱刀砍出来,砍得人影子都没有了。
比比去后,九莉笑道:“你刚才说一个人能不能同时爱两个人,我好像忽然天黑了下来。”
他微红的微笑的脸俯向她,是苦海里长着的一朵赤金莲花。
他的头发抚在她大腿上,毛毵毵的不知道什么野兽的头。
兽在幽暗的岩洞里的一线黄泉就饮,泊泊的用舌头卷起来。她是洞口倒挂着的蝙蝠,深山中藏匿的遗民,被侵犯了,被发现了,无助的,无告的,有只动物在小口小口的啜着她的核心。暴露的恐怖糅合在难忍的愿望里:要他回来,马上回来——回到她的怀抱里,回到他眼底——
(这一段写的是性,但是一点都不露骨,很委婉,很唯美。)
我思念的人,像个无根无叶的莲花,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她又觉得身在那小小的暗间里,窗纸上有窗棂云钩的黑色剪影。是因为神秘的未来连着过去,时间打通了?
那年夏天那么热,靠在一起热得受不了,但是让开了没一会,又自会靠上来。热得都像烟呛了喉咙,但是分开一会又会回来。是尽责的蚂蚁在绵延的火焰山上爬山,掉下去又爬上来。
这一两丈见方的额角落里回忆太多了,不想起来都觉得窒息。壁灯照在砖红的窗帘上,也是红灯影里。
这些人都是数学上的一个点,只有地位,没有长度阔度。只有穿着臃肿的蓝布面大棉袍的九莉,她只有长度阔度厚度,没有地位。在这密点构成的虚线画面上,只有她这翠蓝的一大块,全是体积,狼犺的在一排排座位中间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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