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淑敏的最新文章

2016-12-02

毕淑敏,中共党员,国家一级作家,荣登"2007第二届中国作家富豪榜"第14位,引发广泛关注。下面就是小编给大家整理的毕淑敏的最新文章,希望大家喜欢。

毕淑敏的最新文章:附耳细说

韩国的古书,说过一个小故事。

一位名叫黄喜的相国,微服出访,路过一片农田,坐下来休息,瞧见农夫驾着两头牛正在耕地,便问农夫,你这两头牛,哪一头更捧呢?农夫看着他,一言不发。等耕到了地头,牛到一旁吃草,农夫附在黄喜的耳朵边,低声细气地说,告诉你吧,边上那头牛更好一些。黄喜很奇怪,问,你干吗用这么小的声音说话?农夫答道,牛虽是畜类,心和人是一样的。我要是大声地说这头牛那头牛不好,它们能从我的眼神手势声音里分辩出来的我评论,那头虽然尽了力,但仍不够优秀的牛,心里会很难过……

由此想到人,想到孩子,想到青年。

无论多么聪明的牛,都不会比一个发育健全的人,哪怕是稍明事理的儿童,更敏感和智慧。对照那个对牛的心理体贴入微的农夫,世上做成人做领导做有权评判他人的人,是不是经常在表扬或批评的瞬间,忽略了一份对心灵的抚慰?

父母常常以为小孩子是没有或是缺乏自尊心的。随意地大声呵斥他们,为了一点小小的过错,唠叨不止。不管是什么场合,有什么人在场,只顾自己说得痛快,全然不理会小小的孩子是否承受得了。以为只是良药,再苦涩,孩子也应该脸不变色心不跳地吞下去。孩子越痛苦,越说明对这次教育的印象深刻,越能够起到举一反三的效力。

能够约束人们不再重蹈覆辙的惟一缰绳,是内省的自尊和自制。它的本质是一种对自己的珍惜和对他人的敬重,是对社会公有法则的遵守服从。如果一个孩子从小就在无穷心理折磨中丧失了尊严,无论他今后所受的教育如何专业,心理的阴暗和残缺都很难弥补,人格将潜伏下巨大危机。

人们常常以为只有批评才需注重场合,若是表扬,在任何时机任何情形下都有是适宜的。这也是一个误区。

批评就像是冰水,表扬好比是热敷,彼此的温度不相同,但都是疗伤治痛的手段。批评往往能使我们清醒,凛然一振,深刻地反省自己的过失,迸了挺进的激奋。表扬则像温暖宜人的沐浴,使人自脉贲张,意气风发,勃兴向上的豪情。

但如果是在公众场合的批评和表扬,除了对直接对象的鞭挞和鼓励,还会涉及到同时聆听的他人的反应。更不消说领导者常用的策略往往是这样:对个别人的批评一般也是对大家的批评,对某个人的表扬更是对大多数人的无言鞭策。至于做父母的,当着自家的孩子,濒濒提到别人孩子的品行作为,无论批评还是表扬,再幼稚的孩子也都晓得,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含沙射影。

批评和表扬永远是双刃剑。使用得好,犀利无比,斩出一条通达的道路,使用我们快速向前。使用得不当,就可能伤了自己也伤了他人,滴下一串串淋漓的鲜血。

我想,对于孩子来说,凡是隶属天分的那一部分,无论是表扬还是批评,都不必过多地拘泥于此。就像玫瑰花的艳丽和小草的柔弱,都有浓重的不可抵挡的天意蕴藏其中,无论其个体如何努力,可改变的幅度不会很大,甚至丝毫无补。玫瑰花绝不会变成绿色,小草也永无芬芳。

人也一样。我们有许多与生俱来的特质,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比如相貌,比如身高,比如气力的大小,比如智商的高低……在这一范畴里,都大不必过多地表扬或批评。夸奖这个小孩子是如何美丽,那个又是如何聪明,不但无助于他人有的放矢地学习,把别人的优点化为自己的长处,反倒会使没有受表扬的孩子滋生出满腔的怨怼,使那受表扬都繁殖出莫名的优越。批评也是一样,奚落这个孩子笨,嘲笑那个孩子傻,他们自己无法选择换一副大脑或是神经,只会悲观丧气也许从此自暴自弃。旁的孩子在这种批评中无端地得了傲视他人的资本,便可能沾沾自喜起来,松懈了努力。

批评和表扬的主要驰骋疆域,应该是人的力量可以抵达的范围和深度。它们是评价态度的标尺而不是鉴定天资的分光镜。我们可以批评孩子的懒散,而不应当指责儿童的智力。我们可以表扬女孩把手帕洗得洁净,而不宜夸赏她的服装高贵。我们可以批语临阵脱逃的怯懦无能,却不要影射先天的多病与休弱。我们可以表扬经过锻炼的强壮机敏,却不必太在意得自遗传的高大与威猛……

不宜的批评和表扬,如同太冷和的冰水和太热的蒸汽,都会对我们的精神造成破坏。孩子的皮肤与心灵,更为精巧细腻。他们自我修复的能力还不够顽强,如果伤害太深,会留下终生难复的印迹,每到淫雨天便阵阵作痛。遗下的疤痕,侵犯了人生的光彩与美丽。

山野中的一个农夫,对他的牛,都倾注了那样的淳厚的有心。人比牛更加敏感,因此无论表扬还是批评,让我们学会附在耳边,轻轻地说……

毕淑敏的最新文章:爱的回音壁

现今中年以下的夫妻,几乎都是一个孩子,关爱之心,大概达了中国有史以来的最高值。家的感情像个苹果,姐妹兄弟多了,就会分成好几瓣。若是千亩一苗,孩子在父母的乾坤里,便独步天下了。

在前所未有的爱意中浸泡的孩子,是否物有所值,感到莫大的幸福?我好奇地问过。孩子们撇嘴说,不,没觉着谁爱我们。

我大惊,循循善诱道,你看,妈妈工作那么忙,还要给你洗衣做饭,爸爸在外面挣钱养家,多不容易!他们多么爱你们啊……

孩子很漠然地说,那算什么呀!谁让他们当爸爸妈妈呢?也不能白当啊,他们应该的。我以后做了爸爸妈妈也会这样。这难道就是爱吗?爱也太平常了!

我震住了。一个不懂得爱的孩子,就像不会呼吸的鱼,出了家庭的水箱,在干燥的社会上,他不爱人,也不自爱,必将焦渴而死。

可是,你怎样让由你一手哺育长大的孩子,懂得什么是爱呢?从他的眼睛接受第一缕光线时,已被无微不至的呵护包绕,早已对关照体贴熟视无睹。生物学上有一条规律,当某种物质过于浓烈时,感觉迅速迟钝麻痹。

如果把爱定位于关怀,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对他的看顾渐次减少,孩子就会抱怨爱的衰减。“爱就是照料”这个简陋的命题,把许多成人和孩子一同领入误区。

寒霜陡降也能使人感悟幸福,比如父母离异或是早逝。但它灾变的副产品,带着天力人力难违的僵冷。孩子虽然在追忆中,明白了什么是被爱,那却是一间正常人家不愿走进的课堂。

孩子降生人间,原应一手承接爱的乳汁,一手播洒爱的甘霖,爱是一本收支平衡的账簿。可惜从一开始,成人就间不容发地倾注了所有爱的储备,劈头盖脑砸下,把孩子的一只手塞得太满。全是收入,没有支出,爱沉淀着,淤积着,从神奇化为腐朽,反让孩子成了无法感到别人是爱你的呢?

我又问一群孩子,那你们什么时候感到别人是爱你的呢?

没指望得到像样的回答。一个成人都争执不休的问题,孩子能懂多少?比如你问一位热恋中的女人,何时感受被男友所爱?回答一定光怪陆离。

没想到孩子的答案晴朗坚定。

我帮妈妈买醋来着。她看我没打了瓶子,也没洒了醋,就说,闺女能帮妈干活了……我特高兴,从那会儿,我知道她是爱我的。翘翘辫女孩说。

我爸下班回来,我给他倒了一杯水,因为我刚在幼儿园里学了一首歌,词里说的是给妈妈倒水,可我妈还没回来呢,我就先给我爸倒了。我爸只说了一句,好儿子……就流泪了。从那次起,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光头小男孩说。

我给我奶奶耳朵上夹了一朵花,要是别人,她才不让呢,马上就得揪下来。可我插的,她一直带着,见着人就说,看,这是我孙子打扮我呢……我知道她是爱我了……另一个女孩说。

我大大地惊异了。讶然这些事的碎小和孩子铁的逻辑。更感动他们谈论里的郑重神气和结论的斩钉截铁。爱与被爱高度简化了,统一了。孩子在被他人需要时,感到了一个幼小生命的意义。成人注视并强调了这种价值,他们就感悟到深深的爱意,在尝试给予的现时,他们懂得了什么是接受。爱是一面辽阔光滑的回音壁,微小的爱意反复回响着,折射着,变成巨大的轰鸣。当付出的爱被隆重接受并珍藏时,孩子终于强烈地感觉到了被爱的尊贵与神圣。

被太多的爱压得麻木,腾不出左手的孩子,只得用右手,完成给予和领悟爱的双重任务。

天下的父母,如果你爱孩子,一定让他从力所能及的时候,开始爱你和同围的人。这绝非成人的自私,而是为孩子一世着想的远见。不要抱怨孩子天生无爱,爱与被爱是铁杵成针百年树人的本领,就像走路一样,需反复练习,才会举步如飞。

如果把孩子在无边无际的爱里泡得口眼翻白,早早剥夺了他感知爱的能力,育出一个爱的低能儿,即使不算弥天大错,也是成人权力的滥施,或许在遭天谴的。

在爱中领略被爱,会有加倍的丰收。孩子渐渐长大,一个爱自己爱世界爱人类也爱自然的青年,便喷薄欲出了。

毕淑敏的最新文章:天使和魔鬼的较量

一天,突然想就天使和魔鬼的数量,做一番民意测验。先问一个小男孩,你说是天使多啊还是魔鬼多?孩子想了想说,天使是那种长着翅膀的小飞人,魔鬼是青面獠牙要下油锅炸的那种吗?我想他脑子中的印象,可能有些中西合璧,天使是外籍的,魔鬼却好像是国产。纠正说,天使就是好神仙,很美丽。魔鬼就是恶魔王,很丑的那种。简单点讲,就是好的和坏的法力无边的人。小男孩严肃地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还是魔鬼多。

我穷追不舍问,各有多少呢?

孩子回答,我想,有100个魔鬼,才会有一个天使。

于是我知道了,在孩子的眼中,魔和仙的比例是一百比一。

又去问成年的女人。她们说,婴孩生下的时候,都是天使啊。人一天天长大,就是向魔鬼的路上走。魔鬼的坯子在男人里含量更高,魔性就像胡子,随着年纪一天天浓重。中年男人身上,几乎都能找到魔鬼的成分。到了老年,有的人会渐渐善良起来,恢复一点天使的味道。只不过那是一种老天使了,衰老得没有力量的天使。

我又问,你以为魔鬼和天使的数量各有多少呢?

女人们说,要是按时间计算,大约遇到10次魔鬼,才会出现一次天使。天使绝不会太多的。天使聚集的地方,就是天堂了。你看我们周围的世界,像是天堂的模样吗?

在这铁的逻辑面前,我无言以对,只有沉默。于是去问男人,就是那被女人称为魔性最盛的那种壮年男子。他们很爽快地回答,天使吗,多为小孩和女人,全是没有能力的细弱种类,飘渺加上无知。像蚌壳里面的透明软脂,味道鲜美但不堪一击。世界绝不可能都由天使组成,太甜腻太懦弱了。魔鬼一般都是雄性,虽然看起来丑陋,但腾云驾雾,肌力矫健。掌指间呼风唤雨,能量很大。

我说,数量呢?按你的估计,天使和魔鬼,各占世界的多少份额?

男人微笑着说,数量其实是没有用的,要看质量。一个魔鬼,可以让一打天使哭泣。我固执地问下去,数量加质量,总有个综合指数吧?现在几乎一切都可用数字表示,从人体的曲线到原子弹的当量。

男人果决地说,世上肯定有许多天使,但在最终的综合实力上,魔鬼是“1",天使是“0"。当然,“0"也是一种存在,只不过当它孤立于世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不代表任一,不象征实体。留下的,唯有惨淡和虚无。无论多少个零叠加,都无济于事,圈环相套,徒然摞起一口美丽的黑井,里面蜇伏着天使不再飘逸的裙裾和生满红锈的爱情弓箭。但如果有了“1"挂帅,情境就大不一样了。魔鬼是一匹马,使整个世界向前,天使只是华丽的车轮,它无法开道,只有辚辚地跟随其后,用清晰的车辙掩盖跋涉的马蹄印。后来的人们,指着渐渐淡去的轮痕说,看!就是历史。

我从这人嘴里,听到了关于天使和魔鬼最悬殊的比例,零和无穷大。

我最后问的是一位老人。他慈祥地说,世上原是没有什么魔鬼和天使之分的,它们是人幻想出来的善和恶的化身。它们的家,就是我们的心。智者早已给过答复,人啊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我说,那指的是在某一刻在某一个人身上。我想问的是古往今来,宏观地看,人群中究竟是魔鬼多,还是天使多?假如把所有的人用机器粉碎,离心沉淀,以滤纸过滤,被仪器分离,将那善的因子塑成天使,将那恶的渣滓捏成魔鬼,每一品种都纯正地道,制作精良。将它们壁垒分明地重新排起队来,您以为哪一支队伍蜿蜒得更长?

老人不看我,以老年人的睿智坚定地重复,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不管怎么说,这是在我所有征集到的答案里,对天使数目最乐观的估计——二一添作五。我又去查书,想看看前人对此问题的分析判断。恕我孤陋寡闻,只找到了外国的资料,也许因为“天使”这个词,原本就是舶来。

最早的记录见于公元4世纪。基督教先哲,亚历山大城主教、阿里乌斯教派的反对者圣阿塔纳西曾说过:“空中到处都是魔鬼”。

与他同时代的圣马卡里奥称魔鬼:“多如黄蜂”。

1467年,阿方索.德.斯皮纳认为当时的魔鬼总数为133316666名。(多么精确!魔鬼的户籍警察真是负责。)

一百年以后,也就是16世纪中叶,约翰.韦耶尔认为魔鬼的数字没有那么多,魔鬼共有666群,每群6666个魔鬼,由66位魔王统治,共有44435622名。

随着中世纪蒙昧时代的结束,关于魔鬼的具体统计数目,就湮灭在科学的霞光里,不再见诸书籍。

那么天使呢?在魔鬼横行的时代,天使的人口是多少?这是问题的关键。

据有关记载,魔鬼数目最鼎盛的15世纪,达到1.3亿时,天使的数目是整整4亿!

我在这数字面前叹息。

人类的历史上,由于知识的蒙昧和神化的想象,曾经在传说中勾勒了无数魔鬼和天使的故事,在迷蒙的臆想中,在贫瘠的物质中,在大自然威力的震慑中,在荒诞和幻想中,天使和魔鬼生息繁衍着,生死搏斗着,留下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祖先是幼稚的,也是真诚的。他们对世界的基本判断,仍使今天的我们感到震惊。即使是魔鬼最兴旺发达的时期,天使的人数也是魔鬼的3倍。也就是说,哪怕在最黑暗的日子里,天使依旧占据了这个世界的压倒多数。

当我把魔鬼和天使的统计数据,告诉他人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许多人显出若有所失的样子,疑惑地问,天使,真的曾有75%那么多吗?

我反问道,那你以为天使应该有多少名呢?

他们回答,一直以为世上的魔鬼,肯定要比天使多得多!

为什么我们已习惯撞到魔鬼?为什么普遍认为天使无力?为什么越是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孩童,越把魔鬼想象为无敌?为什么女人害怕魔鬼,男人乐以魔鬼自居?为什么老境将至时,会在估价中渐渐增加天使的数目?为什么当科学昌明,人类从未有过地强大以后,知道了世上本无魔鬼和天使,反倒在善与恶的问题上,大踏步地倒退,丧失了对世间美好事物的向往与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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