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絮随想

2016-11-11

端午节过去十多天,校园里那些高大而茂盛的杨树上便飘散片片的絮。记得柳树上的絮叫柳絮,这杨树的絮,大概就叫杨絮罢。杨絮在微风里飘飘洒洒飞着,时而纷繁,时而稀疏,让人的思绪不定。

小的时候,爱看"六月飞雪舞"的景象。看着看着,好奇地伸出双手,做成掬水状,迎接絮的到来,但絮总像生了我的气般的,眼看要落入手掌了,忽的又飞离了。那时,我不懂是我呼出的气吹走了本来极轻的絮,只道是絮不相信我的真诚,不愿与我相亲近,心里不大好受。一些稍避风的小沟或小洼里,常常积了许多飞倦了的絮。我于是拿着火柴找去了。用划着了的火柴在絮群的随便哪儿一点,便有小小的火焰极迅速地窜动。好长的一沟絮或好大的一洼絮,便在极短的几分钟之内烧得只剩下一些絮子儿,像一些什么花的种子撒在那儿。为了解我那小小的恨,也为了好玩,我让那些飞倦了正休息着的絮在火光中消失,出了几粒籽儿,别的连点灰也没有留下,心中不觉生出几分过意不去的意思来。

现在又是杨絮飞的时节了,我再不用手去接絮,不是怕接不到,而是没有了那样的心情。倒觉得杨絮有些讨人厌的。午前送友人带着毕业证离去,饯行酒的醉意还在,心的某个部位空空荡荡的,口有些干,端起临窗桌上的茶杯,偏偏有絮飘在茶水上。有些扫兴地下楼去有树阴的院内道上转悠,偏偏有一些刚落的絮穗死老鼠似的横在路上。而絮飘得正紧,时不时有絮专往眼睛鼻子上落。心情越发地坏了。南朝刘勰说:"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这话该是有条件地适用于多情善感的人。如现在的我,面对这样的景象,真没法造出些好情绪。

于是,恨恨地回到宿舍,关了窗子,闷闷地躺在床上,再也不愿去看窗外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杨絮不再飘,空气清澈了许多。看得见校园道边的沟中一道白白的雪一样的东西,我知道,那便是飞倦了的絮。它们聚在一块,似在私语,不会是在忏悔它们不经意间给了我不高兴吧?我不禁有了几分对它们的怜悯,因为这时我想到,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一两了小孩过来,一根火柴让它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除了几粒籽儿,别的连会也没有。

那杨絮曾是我恨过的呢?其实,它们有什么错?它只不过是借能飞的不多的机会飞了一阵而已,只要没风了,它便会落到地面的某条小沟或某洼地。我的怨恨,全是我的坏心情强加给它们的,现在我倒有些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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