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板凳的散文3篇
关于板凳的散文 我的小板凳
以前读过爱迪生的《三个小板凳》的故事。老师布置了这样一道作业,让每一个小朋友制作一张小板凳。看了爱迪生的小板凳,老师很不满意,批评到:“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板凳吗?”爱迪生怯生生地说:“老师,有的!”于是,从座位下面拿出自己做的另外三张小板凳。
这故事告诉我们做任何事情要要自信,坚忍不拔,才能走向成功的彼岸。
在我的身上,也有一件小板凳的故事。让我想起“我的小板凳”的是这样一件事情:初中里的孩子们期末考试的时候,我在一个班级监考。发完了试卷,学生们已经开始专心致志地做题目了,我踱着步子在考场里巡视,到了后门,看见门没有关紧,寒风透过门缝吹进来。我仔细一看,那金属的插销已经不见了踪影,代替它的是圆珠笔的笔芯,圆珠笔芯太软,看起来力量太弱,让门外的风再加上门的力量,将它的身躯推弯了。不知是哪个孩子所为?肯定是不敢将困难告诉老师,用孩子那幼稚的智慧来解决问题。
记得在去年,我所教的那个班级,靠近前门的老式的窗子有点问题。一个钉在窗棂上的用来将窗户支撑开的木块松动了,在木块与钉子之间缠上了很多的透明胶带。可能还不凑效,天热的时候,孩子们要打开窗户,在窗子打开后与窗棂形成的缝隙中,塞上一本书,或者折叠起来的纸张,目的只有一个——让窗户开着,不被风吹上。为什么不去跟班主任老师说呢?没有人知道。可能是怕挨老师的骂吧!
一天,我站在教室里,看见学校的修理工修完厕所里的漏水管后出来,我叫住了他,让他帮忙。举手之劳,几锤子的事情,他就完成了。
我在考场里,看见那插门的圆珠笔芯,思绪飞扬到了我的童年的小板凳。
我读二年级的时候,学生们坐的的是双人的木桌。我的板凳坏了,从家里带了张小板凳来学校,不知为什么,老师让我把小板凳让给一个坐在最前面的学生坐。让我与另一个坐三条腿长凳的同学坐在一起,怎么办呢?我找来了长的铝条,从那缺了腿的板凳眼里穿过去,铝条的另一端缠在桌子腿上,但是还不稳定,坐下去后,将桌子也拉动了。我又将我的桌子与前面的桌子用铝条连起来,这样,力量就足够了。
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我们的长凳只好被反过来放在桌上。老师还是发现了我们的“小秘密”,说影响美观,责令我们将金属丝全弄下来。没办法,只好将我们的桌子与前面的桌子解除了关系,凑合着到了放暑假。
我叔叔是木工,被学 校找来维修旧桌椅,发现了我带到学校里的小板凳——那是他的“作品”。刚好那天我跟几个伙伴来学校玩,叔叔指着那小板凳问我:“是咱家的吗?”我点点头。
记得有心理学家说,一个人性格的形成往往与童年时的经历有关。一个不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在以后的生活当中,往往缺少安全感......
所以,学校中,老师与学生之间,学生与学生之间,没有一件事情是小事情;家庭里,孩子成长的点点滴滴,都值得我们去关注。
关于板凳的散文 外婆的小板凳
星期天去看妈妈,妈妈拿出那个磨得平整光滑的小板凳,我习惯的端过坐在妈妈面前。小板凳只有一尺高,其中有一条腿曾经松了,被爸爸用布条包好再打进去,爸爸说这样它就不会掉下了。弟媳妇抱怨妈妈说姐姐一来家里沙发椅子都有,偏端小板凳叫姐坐。我望着她笑,她哪里能理解我和小板凳的感情?
我妈在兄弟姐妹当中是老大,妈妈常说,在她的上面外婆生了5个孩子都没保住,因此我妈妈出世时,外婆什么事情也不干专门带妈妈,为了保住妈妈能平安活下来,外公,外婆给妈妈脖子上戴一个银菩萨,又戴一个玉如意,手上脚上都戴银镯子,帽子上也是玉佛,就连帽带都是用银子打的扣,足见外公外婆对妈妈的疼爱。而妈妈不负外公外婆疼爱,不仅自己健康的活下来,还保住了下面外婆生的五个孩子。因此等妈妈结婚后生下了我和哥,爱屋及乌,我和哥就成了外公外婆的掌上明珠。尤其是外婆忒喜欢我,什么事情都护着我,以至养成了我现在霸道的性格。
外婆家有一条小板凳,不知是什么时间有的,外婆说反正她来时就有。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和哥哥现在都常说)刚会走路吧,就整天抱着小板凳,早上起来,暖暖的阳光照着我,院子里外收拾干净的外婆就叫我坐小板凳上,给我扎辫子,外婆把两根红头绳先理好,放在我手里,然后用木梳轻轻的把我头发梳顺,嘴里还不住的问我梳痛了没有。我有时很乖,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上身倚在外婆腿上任她梳。一会儿,外婆就能在我的头上梳好两个羊角辫,再用红丝带系上两个蝴蝶结,然后捧着我的脸说:“瞧我外孙女多俊!”有时候我很任性,就是不让外婆梳辫子,即使她梳好了我也要把扎辫子的绳子抹下来,两手把头发抓乱,这时候外婆就不急着给我梳头,她就把我抱在怀里说歌谣给我听,什么“小板凳,四条腿 我给奶奶嗑瓜子 奶奶嫌我脏 我给奶奶煮面汤 搁点盐,搁点油 奶奶喝了点点头 ” “摇啊摇,摇啊摇, 摇到外婆桥, 外婆在家蒸糕糕,我一去, 又买糖,又做糕, 吃不完,带回家去给宝宝。”什么时间把我哄好了,再给我梳好。 我家和外婆家就相隔三四里路,爷爷奶奶只看见哥哥,连一眼都不愿见我就都走了。这样外婆不仅要带我和哥,还要做饭给爸爸妈妈舅舅姨妈他们吃。因为妈妈他们起早摸黑的去生产队挣工分,所以家里11口人的烧饭洗衣等繁重的家务就落在了外婆一个人的身上。有一回看外婆担水回来,我惊讶的发现外婆的脚比别的老奶奶的脚大,我就问外婆。外婆说:“外婆脚不大,谁天天担水给你们吃呀?”后来我长大了问妈妈,原来是外婆小时候就不缠小脚,这边大人缠上去,那边她就把它拆下来剪个稀巴烂说男人为啥不缠脚?女人就非要遭这罪?不惜三天不吃饭来抗争,没办法外婆就长了一双大脚了。那时外公是公社干部,提亲的踏破门,他就不同意娶小脚女子,原因是那三寸金莲连路都走不稳,还能干活吗?外公是非大脚不娶,于是媒婆就把外婆说给了外公。外公整天在外,外婆又舍不得让舅舅他们挑,家里人口多,用水也特别厉害,一天就要挑一大缸水,
每次外婆去担水时,她总把小板凳放在正门口,拿些花生呀糖呀什么的给我坐在那吃。外婆就三步两步往河边跑,一边还回头对我说“宝宝乖,坐着不动,看着外婆担水。”现在想想那是因为有一回,外婆看我站在小板凳上捞缸里的水怕我掉大缸里才这样做的啊,难怪大缸里有水时都被盖起来。
小时候,我最喜欢外婆做晚饭了,夕阳西下,外婆就忙着添水,做玉米馍馍,高粱干饭,山芋稀饭等等,虽然那时很穷,难得有白面大米,但外婆总会想办法做得好吃些。我就坐在小板凳上看外婆灶上灶下的忙,待熄熄火,外婆总会变戏法似的从灶里掏出我和哥爱吃的东西,香喷喷的烤山芋,脆生生的花生米,最好吃的就是外婆用大瓷茶杯烤的香米饭。杯盖一揭,香味扑鼻而来。这时如果哥哥不在家,外婆把哥哥的那份分在一边,吹吹热气,我就赶紧端过小板凳坐在外婆的面前,她拿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给我吃。有时没吃几口在外玩耍的哥哥就会被香味引来,外婆说他是“馋猫鼻尖”这时哥哥常会和我抢小板凳坐,我夺不过哥哥就大声哭,外婆就赶紧哄:“赶明儿叫外公再打一个。”然后就把我和哥哥一腿一个都抱坐在腿上。搂着我和哥就边摇边哄:“雁雁,雁雁排成队, 后头跟个小妹妹。 雁哥哥,慢点飞, 雁妹妹,快点追, 大家团结紧, 谁也不掉队。” “小乖乖,快睡觉, 风不吹,云不飘, 蓝蓝的天空静悄悄, 小小船儿轻轻摇, 小鸟不飞也不叫, 小乖乖, 好好睡一觉。” 在外婆的童谣中,吃得饱饱的我和哥 很快就睡着了。
在我满三岁时的一天早上,我睁眼喊外婆,外婆却没像平时一样应声而至,我急了,满院子找也没找到,就对抱着我的小姨又踢又咬,拼命地哭着要外婆。
小姨见我哭得满头大汗,就告诉我,外婆到我家去了,因为妈妈才生了小妹妹。我心里有了主意,不哭了,趁小姨不注意,就端着心爱的小板凳回家。妹妹生日是农历七月,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那小路就像羊肠子,弯弯曲曲、很窄、很长,路面坑坑洼洼,我就一个人往家走,走累了,就在小板凳上坐坐歇歇再端着走。从早上8、9点一直走到人家吃过午饭,看看就要到家了,可“羊肠”却不知被谁斩断,回家的路被一条大沟拦住了,这条沟能有1米多宽,沟里的水哗啦啦的欢笑着从我面前跑过。我等了很久,也没看到人影,这么热的天气谁不在家乘凉歇歇。我自己想能趟过去,于是就抱着小板凳下了水,水到我胸口深,流的很急。下水没走两步,脚底一踉跄,人就滑倒了,手里的小板凳被冲走了,我就顺着水流赶紧去追,然后再向岸上爬,在滑倒起来再爬,渐渐的我要没力气了,就在这时,抬头我看见外婆就拼命的哭喊,外婆大脚飞奔而来…….。
就这样小板凳就到了妈妈家。唉!现在妈妈哥哥常逗我,“真笨,小板凳比你命还值钱,小板凳冲走就算,两手往岸上一抓不就上来了,差一点被淹死还死抱着不放。”“不行,小板凳丢了外婆就不好喂饭了。”妈妈说外婆当时听我这样奶声奶腔的话,搂住我直哭。我就问妈妈,外婆怎么会知道我掉水里的呢?妈妈说外婆吃饭时就念叨我多少遍,实在不放心,外婆说她心里就觉得有啥事,刚吃过饭不顾爸妈劝阻执意要回家,不是稍微迟一点早就没了我了。为这事,从不打孩子的外婆把小姨狠狠揍了一顿,现在小姨还说什么时候非报此仇不可。
就这样,小板凳伴着外婆的爱陪我一同告别了欢乐的童年,送走金色的到少年,伴我步入婚姻的殿堂,并赐给我一双可爱的儿女。我有空就会和丈夫去看她,她总说人老了,不远行,偶尔拗不过也只在我家待两宿就回家。80岁以后就不在外过宿,就连妈妈家她也不去,总说人一老,说不定哪天晚上睡下早上就起不来了。果然被外婆说中了,她84岁那年,正是插秧季节,外婆和舅舅忙到夜里11点才睡下,第二天,跟外婆睡觉的表妹一觉醒来,发现外婆倒在地上,人已经走了。我哭着把外婆已经冰冷的手紧紧的捂在手心里,呆呆的盯着外婆那平静的好像在睡觉的脸,不相信外婆会不理我,妈妈舅舅生怕我憋坏了,让我哭出来,我偏偏哭不出声,
直到灵车要把外婆拖走时,我冲上去一把抓住哭得昏死了过去。
外婆啊外婆,我多想再听听你说“骑大马,呱哒哒, 一跑跑到外婆家, 见了外婆问声好, 外婆对我笑哈哈 ”我多想在坐着小板凳偎依在你怀里让你给我扎辫子啊!外婆啊外婆,小板凳虽然有点苍老但还稳固,还在身边陪伴我,可是你呢?离开我们已经6年了,你和外公在天堂里好吗?清明节又要到了,我还会去给你上香,听你说“小板凳 ,你莫歪, 让我外婆坐下来。 我帮外婆捶捶背, 外婆说我好乖乖。”
关于板凳的散文 板凳宽宽,扁担弯弯
当年生产队的马圈位于整个生产队大院的西部,占据整个大院四分之一的面积,大约有十五六间房子的样子。那个年代的房屋结构基本上全部是碱土房结构的,墙壁是由黑土脱成的坯垒成,房盖多是用高梁秫杆棚成,上面抹上几层碱土。最靠东边的一间小屋能住人,是供饲养员休息的地方,最靠西的一面有两间专用来存贮饲料的房间,南墙有窗,用几根木棍支撑着的窗棂七零八落,便于里面堆积的草料贮存通风。主体区域是中间的部分就是供马和牛“食宿”的地方,分为两部分,一面用来栓马,一面用来栓牛。马大约有五六十匹,牛大约有三十头左右,物以类聚地各置一侧非常分明。生产队的饲养员又称“马倌”,但那个时候的大多数人都称其为“老更倌”,虽说那时候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专门“打更”人员,但还仍然是这么个叫法。父亲是生产队的老更倌,小时候上学之前的我,基本上一直常常年伴随在父亲的身边,那股子悠悠马粪的骚臭味,那种牛马咀嚼草料时牙齿发出有节奏的磨合声,父亲用木棍搅拌草料的声音、吆喝牛马的声音,那几堵黄泥抹就的陈年老墙,成为我一生从视觉到听觉,再到嗅觉都无法抹却的记忆。
当年,我家人口最多的时候有十二口之多,这在当时是为数不多的,虽然那时没有实行计划生育家家人口多。人口多、劳力少,所挣工分支付不了年终分配口粮的现象,称为“胀肚”,这种人家称为“胀肚户”。我家是全村有名的胀肚户,为了尽量减小“胀肚”的程度,让全家人吃饱,父亲挑选了在生产队最吃辛苦的这种工种,不分白天黑夜地劳作着。他的劳动工具是一副扁担,外加两对挑粪和挑草用的柳条筐,还有一对用来挑水用的“喂哆锣”(俄语音译,一种小水桶)。
父亲的扁担是用榆木制作的,被父亲的肩膀磨得光光的、滑滑的,悠悠地发着光亮。时常记得父亲挑粪的情行,个子长得比较矮小的父亲,把扁担钩往两只筐梁上一吊,两只手搭住扁钩,身子略屈,一挺腰杆把装得满满的两筐牛马粪挑起。长长的扁担在父亲的肩上,仿佛具有了神韵一般,悠悠地颤动,发出不知是筐子还是扁担传递出的轻微的颤动声。父亲出了马圈,一路走出三十米远,把粪肥倒在生产队的大粪堆上。日复一日,生产队的大粪堆堆起了十几米高,像一座小山般矗立在生产队的大院里。每天牛马下地干活后,从马圈里起粪、挑粪是父亲必干的一种活计。外生产队这种活多是配备专人打理,父亲为了多挣工分,减少了休息时间,增加了劳动强度,竟然一人把这个活计担起。长长的扁担立起来,要比他的个子还要高。两只装粪的筐子高过父亲的膝盖,父亲矮小的身体从马圈到粪堆,从粪堆到马圈,来来回回,每天都要走上四五十个来回,才能把马圈清理干净,看父亲每天忙碌的情形,仿佛要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榨干,拚了命一般。
挑完粪的父亲,把筐子在马圈的泥墙上磕净,坐在马圈墙跟下摆放着的一条长长的、宽宽的板凳上,从衣兜里掏出母亲给他缝制的烟口袋上,装上一袋烟,长长地吸了一口,之后一股浓烟从他嘴里喷出,直直的、长长的、悠悠的,一种劳累后的惬意挂在父亲汗水凝固得亮亮的脸上。
父亲屁股下的板凳长两米,宽三十公分,高八十公分,是全大队最长最宽的板凳,是多年前用老榆木做成的,外表粗糙,但质地非常好。这条板凳的作用非常大,不但可以当做人们休息的工具,还可以作为各种工具供全队的人使用。父亲在板凳的一头,钉了一块带有牙齿的角铁,可以在牙齿前顶着磨刀石、顶住木方等进行磨刀和刨木头。父亲是全大队有名的能工巧匠,一人多能,拿老百姓的话说,非常“专技”。他不但熟稔于所有的农活,还会木匠、磨匠、织匠等活,做出的活计也堪称一绝。
父亲是半个木匠,说他是半个木匠,是因为他没有拜过师,完全是自悟的。具体一点涉及细加工、精加工的木工活父亲做不了,但像一些做个车“刹箱板子”、犁杖、牛马套、小桌椅板凳什么的不需要太专业的木工活他都会。每年犁地前后,或收获的前后时间里,父亲的身影就要忙碌在这条宽宽的板凳旁,木方一条条地在板凳上刨出好看的刨花,发出好闻的木香味,各种工具或摆放在凳子上,或摆放在凳子下,父亲劳动起来非常有条不紊。这些劳动都是他本职工作以外的活计,打一套车给多少工分,打一个爬犁给多少工分,打一套刹箱板子、绞椎等等生产队按劳动量大小给不同的工分,别看这些小活,积年累月积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我所说的磨匠活,分为两种,一种类似于石匠。生产队有两架石磨,一架是磨房里碾米用的石磨,一架是豆腐坊磨拉豆腐的石磨。石碾和石磙要定期打磨才能培加磨合力。父亲用磨石的专用工具铁凿把几近磨平的石碾石磨等的凹面打深打细,叮叮当当,铁锤撞击铁凿的声音,仿佛全队人都能听见,石碾石磨等崩起的石灰染白了父亲的双眉染白了父亲的黑发,染白了父亲那古铜色的脸。父亲说一有这磨石活,满嘴都是这些石头粉末,怎么漱口都洗不净,吃饭的时候要牙碜好几天。不但有这两架石磨要磨,队里还有大小近二十多个打场用的石磙要磨,所以在我印象当中父亲好像一年四季都没有闲着的时候。永远记得父亲端坐在板凳之上打磨石盘石磨的情景。父亲一手紧握钢凿一手轮动铁锤,神情非常专注,那叮叮当当声非常有节奏,像赋予了一种神韵,不亚于一种非常高超的打击乐。长大后的我,感觉父亲当时的情景仿佛置身于远古时代,一处打石场匠人们不断劳碌,是一种古朴和厚重的穿越。父亲说这种活,凿子在石头上要定好位,一锤子下去,既要准又要稳又要狠,打偏了用力小了都影响效果。
磨匠的另一种工种是磨豆腐。社员们开父亲的玩笑说,他既能磨最硬的石头,又能磨最软的豆腐。父亲做的豆腐在周围十里八村都是最好的,质地不但细腻,口味还非常不错,家家户户都最爱吃他做的豆腐。父亲做豆腐也是一种额外的工种,但这种活不是一个人能忙乎过来的,父亲领着他的小徒弟,也是我本家的一个大侄子一起才能完成。本家大侄子因跟父亲学了几年,最后能独挡一面,到生产队解体时居然承包了队里的豆腐坊做起了专门加工豆腐的生意,一时在周围十里八乡成了有名的豆腐匠。做一个豆腐生产队给半个工六分,无疑父亲因揽了做豆腐的活,又增加了一份额外收入。父亲做豆腐要挤时间做,每天晚上父亲忙完上半夜喂马的一些活计之后,紧接着就要准备泡好做豆腐用的黄豆,备第二天早晨磨豆腐用。磨一板豆腐需要很多水,父亲用他那副喂哆锣挑完给牲口拌料用的水之后,还要挑够做豆腐的用水,往往两项用水达到二十多桶,缺油的辘轳发出的沉重叹息声,扁担落在肩上轻颤声,父亲挤夹豆腐包的声音,仿佛定格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织匠有如南方的蔑匠,那个年代干什么活一色靠的是人工,睡觉铺的炕席要人工编织,运土装粮食的筐需要人工编织,屯积粮食用的茓子需要要人工编织,就连人戴的帽子、酱缸上戴的帽子都是靠人工编织而成。家里的还是队上的编织活,父亲都是坐在这条板凳上完成的。炕席、帽子等要把高粱秫秸破成高粱批儿才能编。父亲先是把高粱杆涸湿几天,之后用“破子”(一种内三棱工具)把一根秫杆一破成三掰,用镰刀头把每掰里面的瓤在板凳上刮净,之后剩下的批儿才能用来编炕席。给生产队编炕席编茓子都不白干,生产队要给工分的,这又成了父亲增加额外收入的另外一种途径。生产队的用筐大多是父亲编织的。父亲编制的筐,不但样子美观,而且还结实耐用,一天能编制七八只,是全村有名的快手,提起编筐织篓的没有不服他的。
家里孩子多,屎一把尿一把的或在炕上玩就非常费炕席,所以,我家南北大炕两铺,一年要用上四檩炕席,父亲除了编家里的、编队上,还要赶着帮年跟前多编上十几檩炕席拿到集市去卖,赶上好年头,一檩炕席能卖上三、四块钱,这在当时来说可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全家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的零用花销,不能只指着仅有的几个母鸡的鸡屁股下的那点儿蛋活着。那时钱实得狠,两个人花个八、九毛钱,能下一顿挺好的馆子。
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也是一个不敢闲的人。拿他的话来说,一闲下来,心里就忙得慌,这好像成了他一生中的一种“病”,他是“不能闲”又“不敢闲”的人。一些活计忙完之后的夏季歇锄时或冬季猫冬时,父亲和他的板凳也不闲着。父亲磨刀快而锋利,全屯的人都爱找他磨,这一项父亲不收费,拿上求他的人递过来的纸卷关东烟,父亲一口唾沫唾在磨石上,“噌噌噌”一天也不捞闲。一把笨钝的刀,经他磨拾仿佛具有了灵性,一刀剁在硬硬的猪排骨上:“这!老更倌的刀就是磨得好,你看看你,跟人家老更倌学学,人家这刀磨的。”家里的老娘们就数叨着自己的老爷们。老爷们就假生气说:“我愿意!你看老更倌好,你跟老更倌过去啊!”老娘们翻了一下眼,白了老爷们一眼,一脸的不屑。父亲听到这句话就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他的前门牙不大,但都露出两个小豁口,小时候大鼻涕狼汤的我,怎么瞅他的这种笑有点奸诈的味道。于是我也跟着笑,全家人一看我笑得鼻涕流得挺老长的,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老更倌,看你一年到头没有闲着的时候。”有人说。
父亲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人,之后长长叹惜了一声:“哪敢闲啊,家里有十个‘嗷嗷’待哺的狼崽子呢。不干活他们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全家人喝西北风啊。”父亲正因为有了这种信念,所以他不敢闲,闲下来就心里忙得慌。
父亲得病的那天早晨,是刚刚拉了一早晨磨回到家才倒下去的。我们一家十几口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围在他的身边。父亲得的是脑溢血,不能吃不能喝,全身都动弹不了。但尽管如此,在他稍微明白点的时候,含混不清地发着音,不是好眼色地看着几个哥哥们。最后母亲解释了一句大家才算明白过来。父亲的意思是说,日头都老高了,咋还不都出外挎筐捡粪呢?多捡点儿粪,交给生产队,就能多得工分的。我们几个嚎淘大哭。不敢闲的父亲,即便是在他冥留之际,念念不忘的还是劳作劳作再劳作,挣工分挣工分再挣工分。
从得病到去世仅八天时间,这八天有可能是他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一生仅仅唯一闲下来的时间。那根磨得光光亮亮的扁担,那条斑斑驳驳的板凳,似乎见证了父亲一生为人的一种责任一种担当的伟大!板凳宽宽,扁担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