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在夏天的爱情,唯美生活随笔

2016-11-14

汗水如野草,在夏天的皮膚上隨處瘋長,汗水如心事,在酷熱的日子裏隨記憶的幽思在寂寞裏無限滋生!用青春中無人可訴的內心焦灼,守著夏天裏百無聊賴的空虛,守著白天的風和夜晚的漫長。守著那一灣舉目可見的海水,在起起伏伏聽不見聲音的海潮裏任憑風的嬉笑與陽光的無視!

事隔多年的這個夏日,依然會用走遠了的那個夏日的寂寞,那個夏日的無聊,那個夏日的焦灼,來再一次挑撥我的記憶,讓我想起那個苦難的青春和那些情非得已的灰色愛情!

別夢依稀,往事隨風。生命中多少曾經的過往都在我逐年增長的年齡和逐年改變的環境中變白變淡。現實總是以醒目的顏色每日橫亙在你需要時刻面對的柴米油鹽中。不一樣的地域、不一樣的面孔、不一樣的思維和感情在不一樣的人生轉彎處都會提醒你擦亮眼睛重新面對重獲新生。雖然生命的路途上還是有不同階段卻完全相同的空氣陽光和呼嘯的風雨,就如今天的炎熱重複著過去曾經的寂寞!

這些都還只是思想中的浮光掠影,真正強烈觸動我的是下午商場買菜中,我隔著透明玻璃看見近在咫尺的那個非常熟悉的美麗倩影,那只是一瞬,西下的光照把她潔白的面容照的更加生動。那不是早年走失的蓉嗎?我一時驚呆,沒加思索連忙追了出去,待我追至街邊,人海中早已看不見了那個年輕熟悉的青春身影!我就站在人來車往的鬧市路口,癡呆般茫然西向,直到一聲汽笛的猝然鳴叫,才把我從白日夢中驚醒!

蓉的老家是長江上遊一個有名的臨江縣市。我只是知道那個西南方向的地名,說出來很多人都會知道。她是怎么千裏迢迢的來到當時那個經濟發達的東南沿海的小城我也沒細問。只是後來一起上班時,才從她不多的語言裏了解到一些簡單的情況。因為相似的命運,因為共同的貧窮,因為身居異地舉目無親的孤獨,也因為在漫長繁重的勞作之餘,她喜歡上了我的沉悶和詩歌裏的憂鬱,喜歡我一句一句地教她背誦蘇軾的“此生流浪何時歇,家住西南,長作東南別”。

她是一個安靜靦腆言語不多的女孩,每日見面除了簡單地問候,更多的時候都是通過她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跟我做心領神會地溝通。那時我只知道她長得很美,是讓人一見就會喜歡的那種。當時因為深重的責任與家庭的赤貧,已經二十多歲的我基本上對談情說愛沒有感覺。愛美在心口難開,越想就會越自卑,所以只有在自抑的清醒中帶著無人能懂的悲情壓抑自我的感情。對於蓉後來一次次在目光中流露的愛,我只會裝聾作啞低頭回避。兩個月後聽說我將離開,一向內向寡言的她幾次找到我,要我帶她一起走,在我沒有答應的情況下又托付她身邊僅有的一個舅舅來跟我說,而那時我身無分文前途未卜,怕她跟我受苦的責任促使我在幾天的思想矛盾中做出了痛苦無奈的抉擇!我當時的想法只能悶在心裏!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我走時,她冒著被老板責罰的風險趕來送我。

去有公交的地方有兩裏多路,沒有行李,只有一個帆布包裝著我全部的家當,我叫她不送。而她後來從未直視的目光裏都是安靜的外表掩藏下的憂傷和堅定。那天的太陽好大,深遠的藍空中有幾片白雲點綴寂寞的風景。一路上我們誰也沒說話,那條路走的痛苦又漫長,知趣的風看出了異樣,緊貼著草葉和樹梢的枝頭,附耳細語著我聽不見的心事。臨別的路口,我用強裝出來的笑跟她說:回去吧,以後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的。我相信我那句話的真誠,但我內心卻滿是惶惑,因為我不知道身不由己的自己什么時候能夠回來看她!

她一言不發,潔白漂亮的臉上那雙烏亮的眼眸深藏著不忍猝讀的憂鬱。那個殘夏,那時已接近秋天的時令。傍晚的風把她烏黑的青絲吹亂在臉上。那刻我們的心中都五味雜陳。想用好多好多的話去安慰她那顆彼此相近的心,可結果還是於無奈中無言轉身,甚至想在臨別時牽一下她的手,幫她理一下被風吹亂了的頭發,幫她拉一下被風掀起的衣襟,可這些想法都只停留在悲傷的思想中!

我去的地方是一個離她有幾十裏路的小城,在那裏我依然身陷血汗工廠管理森嚴的牢籠裏。白天在生產流水線上一幹就是十幾個小時,下班洗漱完已近深夜,整天疲憊不堪的樣子,從來沒有出去的假日,那段被囚禁般的青春跟七十年代之前在曆次政治運動中因言獲罪被投入勞改農場的文化人的經曆沒有多少區別,唯一不同的就是前者是被人用槍杆子被動地逼迫,而我們則是在九十年代經濟改革之初,因為想改變自身與家庭的困境,自願投入到那個被人剝削受人奴役的經濟的囚籠。

我至今記憶猶新,那年的冬天很冷,盡管那裏的冬季從來沒有霜雪,可我卻感到從未有過的心理上的奇寒!返鄉之前我去看她,可那裏只有新來的一批工人,多處打聽也沒有了蓉的消息!那晚我站在曾經熟悉的廠邊小路上,望著黑黝黝蓬亂的荒草和不遠處冷風走過的海灣,想起她含情脈脈又滿是憂鬱的美麗眼睛,想起那個炎熱的夏天,想起她她最後深抑傷感的那句話:哥,我們還能再見嗎?

從此心中長了一根刺!在每一個蟬聲長鳴的夏季,在傷感的的老歌從遙遠的地方隱約傳來的風中,在停工賦閑缺少浪漫的茫然裏,在那個海濱小城輾轉反側的黑暗中!長夏、酷熱、每日輪回的機械操作、工廠裏那些巨大風扇的嗡嗡聲,音箱裏整日傳出的港台歌星流行火熱耳熟能詳的傷感歌曲,都是一種記憶,在今天相似酷熱的天氣裏作為氣候變化前沉屙泛起的征兆浮出在記憶的水面。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扶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那裏也是我們安徽人李叔同餘生鍾愛的地方,弘一法師心中的淒涼在他轉身的背後,給我們在這個無聊的盛夏用生命的經誦,詠讀潮起潮漲的記憶與甘苦自知的人生。開元寺的佛堂裏有他參禪打坐的靜思裏不為人知的生命感悟。他已經悟透了夏的蟬聲、愛的眼神以及送別裏酒後的餘歡、半生零落的今宵別夢!

此後多年每去東南,總想起曾經的初見,總想循著記憶中清晰的路徑去找尋那個芳草萋萋的曲折小徑,想象蓉年輕美麗的身影一定還等在那個殘夏的路口,她美麗的臉上應該綻放出陽光與海浪的笑容。

一場遙不可及的青春舊夢,在夏日的煩悶中跟著不斷浸出的汗水涔涔而下,一如窗外幻影美麗的閃現。是這個夏天炎熱中漫長的寂寞,是汗水裏無限滋生的記憶讓我的懷念產生了自然回光的幻景!但她畢竟真實地存在於我的情感之中!就像歌詞中千萬遍捶胸頓足痛不欲生的追思與呼喚!

哦,這個燥熱漫長的夏天,依舊有風,整日無言地穿堂而過,那似曾相識的年輕身影勾起我無數青春的懷念,它讓我想起那個走失在夏天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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