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散文 黄铜的幽默

2017-03-15

导语:余秋雨,1946年8月23日生于浙江省余姚县,现任澳门科技大学人文艺术学院院长。中国著名文化学者,理论家、文化史学家、散文家。 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一些优美的散文诗作品,欢迎大家进行阅读鉴赏。更多的优美文章尽在。

黄铜的幽默

斯洛伐克与捷克分家后,首都设在布拉迪斯拉发,一个在我们嘴上还没有读顺溜的地名。沿途景象表明,这里还相当贫困。

两位同伴上街后回来说:“快去看看,人家毕竟是欧洲”。

欧洲是什么?我在街上寻找。是灰墙巴洛克?是阳伞咖啡座?是尖顶老教堂?突然我肃然停步:路边一个真实的地下井口的铁盖已经打开,正有一个修理工人慢悠悠地伸头爬将出来,而这一切其实是一尊街头雕塑。

初见到它的行人都会微微一惊,在辨别真假的过程中发现幽默,然后愉快地轻步绕过。

这种幽默陈之于街市,与前后左右的咖啡座达成默契,这种默契订立已久,因此浇铸它的不是闪亮的钢铁而是古旧的黄铜。

其实即使不是街头雕塑,欧洲处处可见这种阻碍人们快速行走的调侃和从容。

于是我可以找到词句来概括欧洲了。所谓欧洲,就是用古旧黄铜雕铸于街市的闲散和幽默。

斯洛伐克长久以来生存状态不佳,而居然能保留住这种深层风度,我看有一半应归功于艺术家。艺术家奉献了这样的雕塑,而他们自己就像雕塑中的修理工人,一直默默地钻在地下,疏通着欧洲文明的管脉。

布拉迪斯拉发的市中心是一圈步行街,黄昏时分,这里人头济济,风华四溢,丝毫不比发达国家的城市逊色。

但是,这里的行人过于漂亮,说明除了最自信的恋人们,别的人还没有逍遥于户外的闲情;这里的行人过于年轻,说明历史如何亏待了上一代,使他们还没有可能牵着小狗在街上消停,只把出门玩乐的事,完全交给儿孙。

那么,论天下贫富,亮丽的青春不足为据。青春可以遮盖一切,就像花草可以遮盖荒山。真正的富裕躲藏在慵懒的眼神里,深深的皱纹中。

同样,看城市潜力,拥挤的市中心不是标志。市中心是一个旋涡,把衰草污浊旋到了外缘。真正的潜力忽闪在小巷的窗台下,近郊的庭园里。

布拉迪斯拉发属于春潮初动,精彩始发,不能不表现出集中的消耗状态和表演状态。如果社会发展状况稳定,几十年后,今天的年轻人老了仍然敢于抛头露面,而他们的儿孙,也有工夫在街上悠闲,两相结合,就会比今天的景象丰满得多。

但奇怪的是,我在一些充分成熟的欧洲都市看到,除了旅行者,街边坐着的大多是老年人,他们的年轻人到哪里去了大概各有去处吧,例如海边,只是不想逛街、坐街。他们把街道交给了爷爷和奶奶。

因此,就城市而言,如果所遇所见都年轻亮丽,那一定是火候未到,弦琴未谐。

这就像写作,当形容词如女郎盛妆、排比句如情人并肩,那就一定尚未进入文章之道。文章的极致如老街疏桐,桐下旧座,座间闲谈,精致散漫。

城市这篇文章,也是这样。

追询德国

只有柏林,隐隐然回荡着一种让人不敢过于靠近的奇特气势。

我之所指,非街道,非建筑,而是一种躲在一切背后的缥缈浮动或寂然不动;看不见,摸不着,却是一种足以包围感官的四处弥漫或四处聚合;说不清,道不明,却引起了各国政治家的千言万语或冷然不语……罗马也有气势,那是一种诗情苍老的远年陈示;巴黎也有气势,那是一种热烈高雅的文化聚会;伦敦也有气势,那是一种繁忙有序的都市风范。柏林与它们全然不同,它并不年老,到十三世纪中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货商集散地,比罗马建城晚了足足二千年,比伦敦建城晚了一千多年,比巴黎建城也晚了六百多年,但它却显得比谁都老练含蓄,静静地让人捉摸不透。

成为德意志帝国首都还只是十九世纪七十年代的事,但仅仅几十年,到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已几乎夷为平地。纵然这样,当时新当选的德国领导人阿登纳还是要躲开这个废墟,他说:“一当柏林再度成为首都,国外的不信任更是不可消除。谁把柏林作为新的首都,精神上就造成一个新的普鲁士。”

那么,什么叫做精神上的普鲁士,或者叫普鲁士精神更是众说纷纭。最有名的是丘吉尔的说法:“普鲁士是万恶之源。”这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是正义的声音,战后盟军正式公告永久地解散普鲁士,国际间也没有什么异议。但是五十年后两个德国统一,国民投票仍然决定选都柏林,而且也不讳言要复苏普鲁士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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