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竞技里的过客

2017-03-21

LOL竞技里的过客 打游戏没有人会想输:

KTV服务员、传菜生、瓷器学徒、领导司机,高二就开始工作的余捷,像中国大多数成绩不好的年轻人一样,很早就开始了打工赚钱,为了生活,他什么都做。

如今25岁的余捷,在虹桥演艺中心进行着比赛。台下山呼海啸,台上正襟危坐,手上用的是最高档的鼠标和键盘,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

余捷现在是一名电竞职业选手,征战于LPL(国内LOL项目最高级别的联赛)。与传统体育不同的是,他们争的是游戏里的冠军,而竞争同样激烈。

余捷所在的队伍是目前LPL倒数第一的HYG,这家俱乐部频临降级,他们的首要任务是留在国内最顶级联赛。但这些对余捷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即便最后保级失败,他仍然每月有5位数的收入。

他们赶上了电竞的好时代。

近年来,电子竞技的发展异常迅速。仅国内LPL的联赛在网络直播平台上,就有上百万的在线观看人数,火爆异常。

观看的人越多,选手们收入就越高,很公平。但不公平的是人们开始粉饰这项运动。梦想、青春、荣誉,成为了电竞的修饰词。很多人都不愿意接受的是,这项运动里固然有faker、厂长等怀揣梦想的选手,但更多的却是余捷这样半路出家的职业选手。

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才是真正的职业选手,你给钱,我比赛。

『来赚钱的』

电竞圈里,像余捷这样的选手有多少?恐怕很多。

据悉,LOL国服一区的王者段位玩家,都或多或少地接到过电竞俱乐部的邀请。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要当职业选手,只是这两年电子竞技的发展太过火热,于是他们顺势进入。

进入俱乐部的方式很简单,连简历都不用,只要在游戏中认识俱乐部的选手或工作人员就行。对方觉得你水平不错,询问意愿后,就会招呼你来俱乐部。最初很多人都不愿意,但这几年电竞选手的高薪和高人气,让不少人心动。

余捷就是其中的代表,他坦言不在乎人气,来这里只是为了赚钱。他出生于1991年,较大的年龄和较多的工作经历,让他比绝大多数职业选手都更加成熟,也更加现实。

2015年的春季赛,91年的余捷初次登场LPL。当时他的身份是EP战队的辅助,那个有很多香港选手的队伍。作为一个辅助,余捷没有太多亮眼的表现,加上战队成绩不佳,即便征战在最高级别的LPL,也没有人注意过他。

春季赛结束,EP战队降级,整个队伍也被卖给了另一家公司,队员们各寻出路。如今,混的最好的是当时的上单AJ,他加盟了国内顶尖豪门EDG,还在S系列赛上出场过。

没有名气的余捷,只能继续跟随队伍奋战。在战队改名为HYG后,他开始了LSPL的比赛。很快,他们在夏季赛结束后又再度打上了LPL。

春季赛降级、夏季赛升级,这似乎是HYG战队的宿命,这只战队始终存在着问题,但另一方面也表明了HYG的选手们实力确实不俗,他们真的很有天赋。凭心而论,余捷虽半路出家,实力却配得上LPL。

当然HYG的短板很明显,战队里没有顶级韩援,国内明星选手也没有,教练组水平一般,于是HYG今年还是没能打破宿命。

2016年春季赛上,截至今日,HYG排名末尾,记者问余捷:『降级的可能性有多大?』

『五成。』

『你只能随波逐流』

面对HYG的困境,余捷给出的解决方法是:需要一个队霸,每个LPL的队伍都需要一个队霸。不是用来欺负队员,而是用来带领整个团队。队伍里需要一个说一不二的选手,更需要一个敢于指出问题的人。

余捷的建议可谓一针见血。国内从不缺少富有天赋的选手,但糟糕的俱乐部管理,随意且不成体系的训练让他们没有打出匹配天赋的成绩。更糟糕的是,选手们的意志和锐气就这样被消磨了。

用余捷的话说,就是变成了老油条。

这只不是HYG的困境,更是很多中国俱乐部的问题。队内关系和谐的背后,是没人愿意当恶人,没人愿意指出队友的过错。大家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不愉快?更何况每月还有高额的薪水,要真成了刺头,丢了工作的反而是自己。

所以敏锐观察到问题的余捷,没有选择自己成为一个队霸,对此他笑道:『性格原因。』

余捷每月的薪水,除去基本的生活开销,全部打回了家,家里有张卡专门给父母。他还有个亲哥哥,自己也有了女朋友。他有生活的压力。谈到这些,他笑了:『偶尔我会有结婚的冲动。』但很明显,他得先赚钱。

为了留在俱乐部工作,余捷一方面练习着各种辅助英雄,另一方面努力融入这个集体。从不骂人的他,现在也开始了在游戏中偶尔『问候』几句。『你得变得和他们一样。』

他父母现在最担心的是他的身体。日夜颠倒,作息不规律,一天两餐,长时间坐在电脑前,长期亚健康。余捷坦言,这样的生活很累,但自己身无长技,除了做这个,也找不到其他可以短时间赚到这么多钱的工作了。

注定的离开

余捷小时候成绩很好,在他们那最好的初中读书,身边全是富家子弟,所以有很多富二代朋友。他的游戏天赋让他受欢迎,每年休假回去,这群朋友都会缠着他打游戏。

谈到为何高中缀学?余捷道:『那时候就本性显露,骨子里不爱念书。』但在旁人看来,余捷的学生时代和在电竞里遭遇的一样,缺少良师的指点和良好的学习环境。

余捷是真的有游戏天赋,不然也不会在25岁还能进入电竞圈。所有的游戏,他上手都很快,连他自己也自嘲道:『好像是在游戏上有点天赋。』

但这个在游戏上极具天赋的年轻人,却从来没有想过留在电竞圈。

采访的最后,记者问他:『退役后,是否会接着从事电竞相关职业?』

『不,』他斩钉截铁道:『我要离开这里!』

他的计划是打到不能打了,就拿着钱回老家做生意。解说、俱乐部管理、赛事举办,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对此,余捷开玩笑解释道:『这里人心险恶,我不适合。』

余捷也没想过留在上海,他很清楚自己这点钱根本没法在上海立足,也没有什么文化水平,留不了上海。

这个在游戏上极具天赋的年轻人,就这样轻易地舍弃了自己极有天赋的行业,但细细想来,这未尝不是他成熟的表现。

不过这个一上来就说是为了钱的年轻人,自己都没有发现,采访录音里他提到最多的一个词是mata,全球第一辅助,和余捷位置相同。不经意间,余捷还是把自己和mata进行着比较,他坦言自己会去看mata的比赛,这位选手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该把这称呼为梦想吗?或许,他自己的话可以解释一切:『开了一局游戏,没有人会想输。』

不过他无法改变环境,也无法力挽狂澜,所以他的选择是赚钱,然后离开。

余捷是电子竞技里的过客,他只是把电竞当作他人生的一个阶段,他想在这里得到自己的第一桶金。无关梦想、无关荣誉、只是糊口过日。

他也许有过梦想,对自己在这个行业也有过期待,但现实让他清醒,这样的年龄和水平,他不能要求更多。

像余捷这样的选手并不少,他们是电竞圈里真正成熟、可以做事的年轻人,但也正因为成熟,他们只把自己当作电子竞技里的过客。面对繁荣的电子竞技,他们的选择是离去而不是留下。这需要勇气,更不乏智慧。

而对于电子竞技行业本身而言,这恐怕是最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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