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梅散文系列

2016-12-02

真正的彻悟,不仅是在浮躁中获取安宁,也是从寂寞里得到解脱。不仅是将热忱得以释放,也是让冷落能够平缓。下面是有白落梅散文系列,欢迎参阅。

白落梅散文系列:三生缘会,一夕修成

我们应当相信,每个人活着,心灵都要有所依托,否则人生将索然无味。有人喜静,将心灵托付给明月静水;有人喜闹,将心灵放逐至清风海浪;有人情深,将一生都沉浸在情爱里,为不能掌控的聚散,做着疲惫的心伤;有人情浅,游走在红尘的风景里,永远都那么风轻云淡。释、道、儒是一种人生信仰,每个人亦可以随着自己的喜好,去与之结缘。尽管如此,我们依旧是尘世里一株风中摇摆的莲,每一天都在沉迷,每一天都有如梦醒。

每当下雨的夜晚,我总会想起李商隐的那句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像是一场秋天里浪漫又伤感的情事,在夜雨的迷蒙中,期待有那么一天,可以携手共剪西窗红烛。又或者焚香抚弦时,会记起那一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仿佛倾注了无限的感思在琴弦上,过往流走的华年,在记忆中回旋。在我印象里,李商隐是一位写《无题》的爱情诗人,连同他的《燕台诗》、《锦瑟》都成为后人用心捧读的篇章。是他将晚唐逐渐没落的诗风再一次推向了高峰,他与杜牧齐名,并称“小李杜”,与温庭筠合称为“温李”。

偶然读到李商隐一首参禅的诗,不禁想问,情思婉转的李商隐,几时放下了缠绵情意,回归清净的心田,和高僧一起参禅悟道了?心似莲花,当一个人的心向往清净,就会渐渐地止住妄想与追求,不被欲望所支配。一直说过,世间万物皆有佛性,只是隐藏得很深,倘若不去发觉,甚至会封存一生。作为一个诗人,他的灵性与悟性自是比寻常人要高,李商隐的情诗,虽无说禅,亦隐透出禅意。在唐代,比起王维、白居易、刘禹锡等诗人,他并不是一个与禅深深相系的人,可他与佛亦结下不解的缘分。

禅有如黑夜里点燃的一盏灯,有如风雪之地生起的一盆炉火,有如漫漫沙漠里出现的一方水域。它像是一艘在红尘中平静航行的法船,载着需要拯救的芸芸众生,一路普度向前。陷入情网的李商隐,沉没在宦海的李商隐,他亦需要坐上这艘法船,带他远离纷欲,减轻苦闷。他一生为情所困,为名所缚,郁郁不得志,潦倒终身。虽以高才写出锦绣诗篇,却不能与至爱相依相伴,同样要尝尽聚散悲欢。虽有济世之心,却被牵累在政治旋涡里,不得解脱。

诗书可以道尽衷肠,亦会令他情思沉陷。李商隐需要做的是一朵红尘中的莲花,可以自由开放,不惧淤泥,无牵无挂,做一个自性清净的人。禅可以教会一个人如何回到自己心灵的居处,在那里听闻鸟语花香,沐浴陽光雨露。生命如同灯焰,终有一天会在闪闪灭灭中黯淡老去。而禅心却如同流水,任凭昼夜不停地流淌,亦不会干涸终止。你愿意做灯心,在寂灭中孤独死去,还是愿意做落叶,在流水中旋转重生?

“舍生求道有前踪,乞脑剜身结愿重。”李商隐说:“向佛之路有迹可循,为求佛法甘愿舍弃生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原来佛法在他心中,已经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他深知红尘潮起潮落,只有菩提境界,才可以寻觅真正的安宁。人生就像一面镜子,给欲望之心投影于黑暗,给清宁之心照彻于光明。尽管如此,可李商隐还是会为一段没有结局的爱恋,执迷不悔,为一个虚无的官职,而争执不休。他做不到彻底抛弃一切,在求佛的路上,矢志不渝。我们无法去怨怪李商隐的软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湖被风浪搅得浑浊的水,非要一个修炼多年的高僧,用心灵来净化,才可以煮茶饮用。

“蚌未成珠已思月圆,琥珀融成转思前梦。”万物都是如此,在今生思及来世,又在今世忆着前生。前世、今生、来世,其实都只是刹那轮回。当一个人沉沦在世间物象中太久,静听梵音经贝,会觉得有如醍醐灌顶。寂夜里悠远虚渺的钟声,唤醒梦中之人,三生缘会,一夕修成。这就是佛祖的无边法力,可以让一个罪恶之人,在菩提树下,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一个走失迷途的人,坐在蒲团之上,转瞬回到清醒。让一粒沙,成就一个世界;一朵花,创造整个天堂。

世间的因缘际遇深不可测,我们不知从前生哪个喧闹的城,迁徙到今世这个陌生之都。李商隐说为求佛法可付出一切,那条向佛之路,应该是平坦宽阔的。不是赶赴红尘,洪水里来,烈火中去,非要将你伤得血肉模糊,才算是走过劫数。佛是慈悲的人,虽亦有宿命之说,在行走的过程中,却可以将前尘旧事冰消瓦解。

禅是清净,不是死寂;禅是修心,不是无情;禅是担当,不是避世。这秋深之日,大雁离开温暖的巢穴,却并无丝毫感伤;落叶离开筑梦的枝头,却依旧淡定从容;莲荷萎落在淤泥之中,却依旧洁净如初。也许我们应该为一只南飞的大雁,痴守在老旧的楼台,尽管它不是为你我而飞翔;也许我们应该为一枚落叶,停下匆匆行走的步履,尽管它不是为你我而飘零;也许我们应该为一朵莲荷,洗净浊世里浮躁的心,尽管它不是为你我而美丽。

白落梅散文系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听一首筝曲,似潺潺溪水在山林石涧流淌,此时的我,如临空旷的幽谷,有一个声音低低说道:“汝尘缘已尽。”很喜欢尘缘这两个字,罗文有一首歌就叫《尘缘》,唱的是:“繁华若景,一生憔悴在风里,回头是无晴也无雨……任多少深情都像寂寞,人随风波,只在花开花又落……”一个中年男子,用残余的热情,唱尽人间况味。就像一枚深秋的红叶,在无人过问的山头,独自诉说一生的相思。

我真的尘缘已尽吗?不过是听着流淌的筝曲,在一幅意境清远的山水画里,迷离了思绪。都说山水可以洗心,一个心绪浮躁的人,伫立在水墨画前,想象自己就漂游在水墨中,时而泛舟烟波,时而漫步山径,时而攀附险峰,时而静坐长亭……万里河山任你我畅游,尽管在云林深处,我们不过是一棵草木,一只虫蚁,可我们却甘愿这样谦卑而淡定地存在于大自然中。

于是我想起王维的《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个被称作“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中有禅”的杰出诗人,可以让一个陷身红尘的人,立刻抽离,随着他的诗淡然入境。王维,字摩诘,人称诗佛。佛教有一本《维摩诘经》,蕴含洁净不受污染之意,王维自知佛缘甚深,便取字摩诘。他一生在佛理和山水中寻求寄托,自称“一悟寂为乐,此生闲有余”。

喜欢王维的诗,是因为他的诗境清冷幽邃,远离尘世,不染人间烟火,充满禅意。他笔下的山水,已胜过自然的意趣,而渗入一种禅理的境界,这正是王维与其他诗人不同之处。唐朝本就是一个佛教繁兴的年代,士大夫学佛之风犹盛。许多政治上不如意的文人墨客,一生几度闲隐,在山水间寻求乐趣。一则是避世,再则是文人骨子里都向往宁静淡泊的意境。大自然是人类永恒的知己,一棵树可以和你我相伴偕老,一捧黄尘是你我最终的归宿。

王维年轻时亦有一颗济世之心,他在做官的空余时间里,为修养身心,于京城的南蓝田山麓修建了一所别墅。宽阔的别墅,有山林溪谷,亭台湖泊,其间散落着若干馆舍。王维在这里和诗友举樽对月,吟诗说禅,度过悠闲自在的生活。四十岁后,随着李林甫执政,鼎盛的大唐政治逐渐走向腐朽,心性淡泊的王维为避政治斗争,开始追求闲适的山水田园生活。他先后在终南山、蓝田、辋川等地隐居,身为官吏,却全身退隐于林下,一心学佛,为得是看空名利,摆脱世间无名烦恼。

王维这一生过得都是半官半隐的生活,他的晚年更像个僧侣,在红尘中禅定。据《旧唐书》记载:“在京师,长斋,不衣文采,日饭十数名僧,以玄谈为乐,斋中无所有,惟茶铛药臼,经案绳床而已。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颂为事。”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位风骨清逸的老者,虽没有剃度,不着僧袍,却俨然是一个僧人了。他的山水诗在禅寂的时光里更加的淡然,经过了岁月的漂洗,流年的打磨,深沉的世味化作清淡的空灵。

每次读王维的诗都感觉,尽管脚下的旅程如风,但是有一段清幽如画的诗韵,永远不会被时间漂走。雨后的清秋,带着薄薄的凉意,一轮新月照在松间,清泉在石上缓缓流淌。而我愿做那竹林归家的浣纱女,看江岸的莲舟,是否载着我出外打渔的丈夫。山脚下那间简陋的柴门,就是我们清贫的家,炊烟升起的时候,放牧的幼童也吹笛归来。一家人相聚在煤油灯下,粗茶淡饭,守着简单的温暖。月光落在庭院,山林一切生灵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安宁的幸福。任世间万千繁华,都不及山林深处,一粒如尘的渺小。

王摩诘的诗,就像在月色下泡了一壶茶,让你在不经意中融化进去,化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亦像是水墨,你被放入砚台研磨,灵魂被画匠泼染在宣纸上,自己还以为在人间。他的诗,空灵中带着一种无言的美,让读者禁得起纷繁的诱惑,忍受得住苍茫的孤独。淡泊的情怀,流淌着悠然禅意,此刻你还在为俗事愁烦,那儿只需一缕琴音,一剪诗韵,一点水墨,就化解了一切苦楚。他会将你从车水马龙的乱流中带离,刹那间就看到山水的明净,与你因缘相会的,始终是一叶菩提。

《红楼梦》里林黛玉教香菱写诗,曾首推王摩诘的诗集,再次是杜工部和李青莲的。她将自己的《王摩诘全集》借给香菱阅读,可见这位钟灵毓秀的才女喜欢摩诘诗中的意境。大观园里,才情最高的当属宝钗和黛玉,然而宝钗的诗传统大气,而黛玉的诗缱绻风流。这与她不为传统礼教所缚的性情有关,她喜王维的诗,向往山水的空灵,亦参悟诗中禅意。林黛玉无疑是大观园中最有灵气的女子,所以才会有那么一句写宝玉的“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霓虹闪烁、物欲横流的繁华都市的确是一种诱惑,但是比之清净山林、白云悠远的世外仙源,似乎少了一份天然淳朴的淡雅。禅书上说,心即是佛,佛即是心。王维的诗之所以可以淡如浮尘,是因为他的心悟出只有自然才是真实永恒。一个沉迷于俗世的人,永远无法深刻地体悟禅理的妙趣,他们眼中看到的山水,都是虚幻的假象。

无论是人与人之间的际遇,或是人与风景之间的际遇,都是因缘注定。我们听从于宿命的安排,将情感交付出来,爱着世间万物,也被世间万物所爱。王维是那个将生命托付给山水禅佛的人,他在空灵的诗韵中,看白云静水、清风朗月。

白落梅散文系列:枫桥,那场涛声是否依旧

我曾无数次想象自己是姑苏城的过客,在一个红叶满秋山的季节,乘一叶小舟顺流而下,只为抵达萦回在梦里多年的寒山寺。多少人,因为唐人张继笔下的《枫桥夜泊》,而对寒山寺有了一种难舍的情结。千年前的霜夜,一个漂泊的游子乘着客船经过姑苏城外,被点点渔火触痛了客愁,寒山寺夜半的钟声,却唤醒迷惘的路人。千年以后,桨橹划过的地方涛声依旧,那些手握旧船票的人,又将登上谁的客船?

江南就像一个梦,这个梦轻轻地落在每个人的心间,使得我们在有生之年,为这场梦而痴心不改。我自问是个清淡的人,却依然无法逃脱梦的纠缠,为了一场杏花烟雨,为了一剪庭院月光,便背着简约的行囊,走在青石铺就的小巷。来到水乡江南,是为了圆梦,这梦就像是前世未了的宿愿,在今生必然要以一种痴情的方式来完成。

已记不起第几次春去秋来,日子过得久了,才知道人间红尘,无法用时光来丈量。站在古老的枫桥上,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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