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红玫瑰的散文

2016-12-24

有人的盛放与凋零如阳光中的红玫瑰,不管开与落都轰轰烈烈,成为旁人回忆中的传奇;有人的盛放与凋零如山谷中的野百合,不管开与落都无声无息有关红玫瑰的散文,成为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有关红玫瑰的散文(一)

那一年夏天到来的时候,玫园的花全开放了。

玫园的主人知道我对玫瑰有一种微妙的敏感,特地写信来,请我到他家里去看花。

三天以后的一个黄昏,我坐在玫园主人的客厅里,从窗口向外望着,望着那一棵棵盛开的蔷薇,默然不语。直到主人提醒我手中的清茶快要冷了的时候,我才转过头来,向主人做了一个很苦涩的笑容。 主人站起身来,拍掉衣上的烟灰,走到窗前,一面得意地点着头,一面自言自语: “三十七朵,十六棵。” 然后转向我,用一种调侃的声调说: “其中有一棵仍是你的,还能把它认出来么?”

躺在沙发里,我迟缓地点点头,深吸了一口烟,又把它慢慢吐出来,迷茫的烟雾牵我走进迷茫的领域,那领域不是旧梦,而是旧梦笼罩起来的愁城。

就是长在墙角旁边的那棵玫瑰,如今又结了一朵花——仍是孤零零的一朵,殷红的染色反映出它绚烂的容颜,它没有牡丹那种富贵的俗气;也没有幽兰那种王者的天香,它只是默默地开着,开着,隐逸地显露着它的美丽与孤单。

我还记得初次在花圃里看到它的情景。那是一个浓雾弥漫的清晨,子夜的寒露刚为它洗过柔细的枝条,嫩叶上的水珠对它似乎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娇小的蓓蕾紧紧蜷缩在一起,像是怯于开放,也怯于走向窈窕和成熟。

在奇卉争艳的花丛中,我选择了这棵还未长成的小生物,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回来,用一点水、一点肥料和一点摩门教徒的神秘祝福,种它在我窗前的草地里。五月的湿风吹上这南国的海岛,也吹开了这朵玫瑰的花瓣与生机,它畏缩地张开了它的身体,仿佛对陌生的人间做着不安的试探。

大概我认识她,也就在这个时候。

平心说来,她实在是个可爱的小女人,她的拉丁文的名字与玫瑰同一拼法,这并不是什么巧合,按照庄周梦蝶的玄理,谁敢说她不是玫瑰的化身?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种罕有的轻盈与新鲜,从她晶莹闪烁的眼光中和那狡猾恶意的笑容里,我看不到她的魂灵深处,也不想看到她的魂灵深处,她身体上的有形的部分已经使我心满意足,使我不再酝酿更进一步的梦幻。

但是梦幻压迫我,它逼我飘到六合以外的幻境,在那里,走来了她的幽灵,于是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同看日出、看月华、看眨眼的繁星、看苍茫的云海;我们同听鸟语、听虫鸣、听晚风的呼啸、听阿瑞尔(Ariel)的歌声,我们在生死线外如醉如酲;在万花丛里长眠不醒,大千世界里再也没有别人,只有她和我;在她我眼中再也没有别人,只有玫瑰花。

当里程碑像荒冢一般的林立,死亡的驿站终于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远远的尘土扬起,跑来了“启示录”中的灰色马,带我们驰向那广漠的无何有之乡,宇宙从此消失了我们的足迹,消失了她的美丽和她那如海一般的目光……

可是,梦幻毕竟是飞雾与轻烟,它把你从理想中带出来,又把你向现实里推进去。现实展示给我的是:需求与获得是一种数学上的反比,我并未要求她给我很多,但是她却给我更少。在短短的五月里,我和她之间本来没有什么接近,可是五月最后一天消逝的时候,我感到我们的相隔却更疏远了。恰似那水上的两片浮萍,聚会了,又飘开了,那可说是一个开始。也可说是一个结束。

红玫瑰盛开的时候,同时也播下了枯萎的信息,诗人从一朵花里看到一个天国,而我呢?却从一朵花里看到我梦境的昏暗与嬗回。过早的凋零使我想起托姆普孙(Francis Thompson)的感慨,从旧札记里,我翻出早年改译的四行诗句:

最美的东西有着最快的结局,它们即使凋谢,余香仍令人陶醉,但是玫瑰的芬芳却是痛苦的,对他来说,他却喜欢玫瑰。不错,我最喜欢玫瑰,可是我却不愿再看到它,它引起我太多的联想,而这些联想对一个有着犬儒色彩的文人,却显然是多余的。

在玫园主人热心经营他的园地的开始,他收到我这棵早凋了的小花,我虽一再说这是我送给他的礼品,他却笑着坚持要把它当作一棵“寄生物”。费了半小时的光阴,我们合力把它种在玫园的墙角下,主人拍掉手上的泥巴,一边用手擦着汗,一边宣布他的预言: “佛经上说‘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我们或许能在这棵小花身上看到几分哲理。明年,也许明年,它仍旧会开的。

烟雾已渐渐消失,我从往事的山路上转了回来,主人走到桌旁,替我接上一支烟,然后指着窗外说: “看看你的寄生物吧!去年我就说它要开的,果然今年又开了。还是一朵,还是和你一样的孤单!”

望着窗前低垂的暮色,我站起身来,迟疑了很久,最后说: “不错,开是开了,可是除了历史的意义,它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呢?它已经不再是去年那一朵,去年那一朵红玫瑰谢得太早了!”

有关红玫瑰的散文(二)

从菜市场通到天桥的路面通常能看到一对穿着黑衣,满身脏而破的乞丐夫妻。

每天上午他们都会出现在那里。发青的嘴唇,粗糙、褴褛的衣服,龌龊的伤口。手里拿着一只残破的搪瓷盆子。里面通常空空如也。

乞丐的妻子是一个神经病,每隔几天就会发一次病,犯了病就会发疯,会把自己的衣服撕得一条一条的,有时还会一丝不挂的在马路上疯跑,满脸的污垢、大哭大叫、头发乱蓬蓬地像个女鬼。

然而这对乞丐夫妻很恩爱,好几次人们看到这对乞丐夫妻调情的样子:女人兴奋的和男人开起了玩笑,唇边荡漾着小小的涡,特别好看。那一副撒娇的样子让人怜悯,男人开始用身体靠近女人,也笑着对女人说话,两个人像是阵地前线的战友激战间隙之间的小憩。女人开始瞥起嘴来,并晃动自己的身体,男人迎上前去,亲了亲女人干裂的嘴唇。每次女人发疯晕厥醒来,人们也都会看到男人满脸疼惜的给她喂水和乞讨来的烂水果。

菜场总是很热闹,拥挤的人群中,不断传来借过的叫喊、粗鲁的咒骂、因脏水溅于裤腿的尖叫、商贩的吆喝,车辆的啸叫。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成一片。除了各种声响,空气中海夹杂着汗水的酸臭,鱼虾的腥味,蔬菜瓜果的霉味,令人做呕。

“卖玫瑰了,卖玫瑰了,情人节火红的玫瑰,小的十元,大的二十元。”随着一声声吆喝,大街小巷里,处处弥漫着玫瑰的花香。浓浓的情人节,温馨的情意,被这玫瑰的馨香熏得微醉了。

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年轻人心手相牵,亲密的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给原本热闹的街道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年龄大的人,也被眼前浓浓的玫瑰气息熏暖了身心,仿佛也和年轻人一样在享受着情人节带来的温馨和浪漫。

不远处走来了一个卖玫瑰花的小男孩,手里的一大束玫瑰花,娇艳欲滴。人们惊讶的发现,女疯子,看到玫瑰花时,眼里竟然闪现过一丝炫丽的光芒。可是一瞬间,脸色一阴,她抿紧了嘴巴。。。

“我有东西送给你哦。”耳边飘来男乞丐的声音,声音里含着温柔和怜惜。

笑嘻嘻的男乞丐顽皮地冲她眨了下眼睛:“你在这里等我哦,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转身跑向卖花的小男孩。

他停在男孩的面前,把脏兮兮手伸进破烂的衣服里艰难的抠出兜里的几个硬币要了一只玫瑰花。

他拿着这只玫瑰花,高兴地拍起手来。一边撅起嘴唇,发出一种含糊的快乐的声音。漆黑的眼睛。是这样透明般的水汪汪的眸子。

他拿着那只玫瑰,他兴冲冲地举着它,跑向她。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喜悦和兴奋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疾驶而来的出租车的颜色。

然后一切停顿。

“碍眼的脏东西,早死早好”,人群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很快的,尸体被警察当做垃圾一样处理掉了。菜市场一切如常。只是后来传闻,称乞丐出事的地方时常传来嘤嘤的哭泣,路面还有一只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有关红玫瑰的散文(三)

陈明和燕子是百分百的青梅竹马,随着年龄的增加,他们的感情需要也在递增。自从看了电影里的镜头,陈明决定要示爱了。

“我爱你。”他说这话的时候,燕子似乎也没有显出特别的表情。

“怎么爱?”这一问,把陈明给问的差点就噎过去,好像电影里不是这个样子。

好在陈明也不怎么怯场,说:“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这大约是天性使然,因为陈明一向老实而内敛,也一不小心撒了个弥天大谎。

燕子很痛快地说:“玫瑰,红的,你有吗?”

“我。。。。。。”陈明自然不敢说有,因为根本就拿不出来。

“而且,我还想要山顶上的,最好是冬天的,能是珠穆朗玛峰的就更好了。”天才晓得燕子心里怎么会有这些念头,就是那些编神话的和写武侠小说的也会望尘莫及吧。

陈明没有再说什么,心想既然燕子要出来了,就是对他的许诺。看燕子歪着小脑袋,把笔端放在唇边,那个认真的样子,那么可爱,能是说谎吗?当然,燕子任何的样子,在陈明的眼睛里都是很美很美的,但这美也有副作用,就是会让他走神,作业因此就得延时完成了。

“快做作业吧,做完了还得给猪割草去呢。”燕子这样催促陈明,似乎早已经忘记了刚才说的。

山又一次绿的时候,陈明和燕子也快要初中毕业了。升学的压力在他们身上并没有多大的能耐,陈明他爹一直觉得陈明比自己强多了,认识了许多的字,接下来,就应该是子承父业种地为生了。这样的世袭要比皇位的世袭简单的多。而燕子是个女孩子,能上到初中,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因为她学习又好,家境也算一般偏上。所以,他们有机会也要到校园外面疯一疯,玩个痛快。

远远近近的群山好似一幅水彩画。燕子穿着朴素的点缀着小花的裙子,在漫山遍野的花丛中,边走边采着各色的野花,远远看去,仿佛一只淡雅的蝴蝶。她的周围有许多的蝴蝶围绕着她,自由自在地飞翔着。青春的幸福洋溢在她的笑脸上,象一片淋漓尽致的直抒胸臆的抒情散文。那种开心和快乐纯洁得不染一丝纤尘,象是原始森林里雨后的空气,被阳光照射得弥漫。她的身后就是陈明,好像一个跟班,或者书童,或者保镖,右肩挎着书包,左肩搭着衣服,他喊着:“燕子,你慢一些,小心摔着。”而燕子小公主似的只是管自己开心,因为她深深地知道享受这种庇护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微微转身应了一声:“没事的----哥,你倒是快些啊。”她转身的时候,阳光正看见了她的可爱和纯真,粉红的脸颊,鼻尖的汗滴在阳光下闪耀。他们来到一棵大树下,想歇歇。燕子的头枕在陈明的怀里,手里捧着采到的花束。陈明正用心地编织着花环。她感觉到了燕子诱人的气息,那隐隐约约的娇喘,是一种春心的萌动,是一种诗意的喧嚣,而在这样的一种背景里又显得是如此的协调。清风徐来,吹动她的裙裾,陈明的想象就在这清风里招摇。“来,燕子,戴上它,看哥给你编得花环好不。”陈明郑重其事地给她戴上的时候,两个人心里的幸福仿佛都要溢出来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说话,只是燕子“咯咯”地一笑,两个人的笑声便惊动了树上的小鸟,一起来参加他们的联欢。这笑声又很快又飞入云端,云朵也留恋地挪不动了脚步。

轮到陈明提醒燕子了,“燕子,是不是该看会儿书了,就要考试的。”

“不,”燕子的坚决叫陈明不敢相信,“今天不看书了,成天地看书,头都快炸了,你烦不烦。”

“不看就不看。”

于是他们只是海阔天空地谈,想到哪儿就说哪儿。谈到老师,谈到同学,谈到他家的牛,谈到她家的猪,只是他们很少谈到未来,好象未来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少诱惑和变化,好像未来也就是明天跟今天一样大同小异的。谈累了的时候,他们想起来也该回去了。

回的时候要经过一片小树林的羊肠小道,陈明吓唬燕子说:“这里可有许多坏人的。”燕子说:“我才不怕呢。”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了一段的时候,忽然听得从树后面蹿出一条蒙脸大汉,手拿木棒,嚷道:“男的可以走,女的留下。”陈明和燕子都楞住了,真是活见鬼了,还真的有坏人来了。但他们又好像听得声音很熟悉。陈明把燕子拦在身后,说:“你是谁?到底想要做什么?”那大汉还是嚷:“你管我是谁,我爹说了,我要是喜欢燕子,就一准把她娶过来。”陈明和燕子顿时都明白了,原来是村长的儿子虎子。虎子虎背熊腰的,就是不长脑筋,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可他爹是当地的最高官,有钱,有势,便都说虎子是一脸的福相。“滚开!”陈明也嚷了,“臭虎子!”虎子知道露馅了,嘴里叫着“滚你个头”,手里的木棒便随着话音落在了陈明的头上。陈明只觉得一阵眩晕便瘫软在地上了。虎子见状也吓得急急地自顾自地溜了。

过了一会儿,陈明渐渐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头正被燕子抱着,燕子的眼泪还在扑簌簌的落,他不知道燕子喊了他多少个“哥”要他“快些醒来吧”。陈明低低地说了声“我怎么了。”燕子只是流泪。陈明又说:“燕子,哥没事。”这时候他的意识已经清楚了。他摸摸自己头上疼的地方,不自觉又强忍着,“啊哟”了一声,头之发间有些许渗出的血。“还说没事,把我都快吓死了。”陈明挣扎着坐起来,他想给燕子说个笑话,缓和一下恐怖和紧张的气氛,但终究没有说出来,他甚至后悔刚才撒谎说有坏人。

转眼考试的结果就出来了,陈明和燕子双双被录取,可是燕子不要再去上学,她说是她自己愿意的。而陈明爹却七拼八凑地让陈明去念高中。在等待入学的这段时间里,陈明没明没黑地跟燕子在一起,帮着她家做事,可是叫陈明难过的是燕子很少说话,跟变了个人似的。临走的那天晚上,燕子还是一直不说话,只是用语气词敷衍着。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

陈明说:“要不,我也不去了,反正家里又没有钱。”

“你敢。”

“为什么不敢?”

“我。。。。。。”

“我这就跟我爹去说。”

陈明起身要走的时候,燕子忽然抱住陈明,她的脸红红的,象要着火,半天不说一句话。

这一抱,把陈明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分明感觉到了燕子急促的心跳。他的双手动了动,又仿佛在抖。他想抚摸她的头发,或者其它任何部位,但只觉得全身膨胀。

“我要你记住我,还有,还有,我要的,红玫瑰。”

燕子努力地说完这话的时候,却没有见陈明有任何的反应,反而更激发了她果敢的冲动。她忽的松开抱着的手,迅速地去解上衣的纽扣。但陈明象是被红玫瑰的神灵点醒了一样,他以平时少有的敏捷用力地攥紧燕子的手腕,说:“不。”然后伸出双臂把燕子揽进怀里。他紧紧地抱着燕子,无比地用力,把燕子抱得透不出气来,却是充满激情的幸福。

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会的。”

翌日,燕子送陈明走了一程又一程,直至遥遥相望。

对面山的那个圪梁梁上

那是一个谁

那就是外要命的二啦妹妹

东山上的那个点灯呀

西山上的那个明

一马马的那个平川呀

瞭不见个人

房前的那个大路哎

亲亲你不走

房后边那个走下哎

亲亲一条路

半山坡那个上头哎

亲亲种豌豆

见了你那个知心话哎

亲亲说不够

在上高中的期间,陈明总共接到家里两封信,并且,前后间隔时间很短。第一封信的大意是说,家里已经借不到钱了,让他退学回来种地。可是还没有等他伤心的泪流出来的时候,紧接着来了第二封信,说要他安心读书,钱的问题已经解决。等到春节放假回来,知道燕子已经给虎子做了老婆了,他简直就不能相信是事实。他一定要去找燕子问个究竟,却被他爹拼命地拽住了。他爹说:“告诉你了,不要去找嘛。人家村长有钱有势的,咋不比咱强。”陈明想争辩,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是气呼呼地蹲在地上,一言不发。他爹还在教训他:“只要你记着人家的好就行了。”陈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他就去那棵大树下,围着大树转圈儿,仿佛那儿还留着燕子的气味。太难受了,他就大声地喊着“燕子-----”惊得树上的鸟扑棱棱地乱飞,惊得远近的狗一阵阵地狂叫。暗淡的月光冷冷地照着,哭哑了嗓子,就去用拳头砸树,不解气,再用头去撞。直到头被撞得生生地疼的时候,他再用沙哑的嗓子唱那哀伤的信天游。恨只恨自己没有红玫瑰,要是有了,燕子无论如何不会嫁给虎子的,这算是咋回事啊!

村里的人纷纷传说陈明疯了,越传越神,人们描述得象是亲眼看见了似的。但陈明蓬首垢面的确是真的。所有的事实,燕子清楚得很,但她既然嫁给虎子了,就不可以有出格的事情。见着人的时候,她跟没事的人一样,暗地里不知道哭过多少回。她也做梦,梦见陈明抱着好多好多的红玫瑰满面春风地向她跑来,正待她去接的时候,却一阵狂风大作,把她给惊醒了。等她再去想红玫瑰的事情的时候,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梦。

年关一过,陈明就急着要去学校了。他有些恨燕子太绝情,但他又似乎恨不了多长时间,恨不起劲来。因为燕子在他的记忆里比仙女都好过千万倍。转而就恨自己无能,恨那红玫瑰,可恶的东西!

学校里只有少数几个人,尽管冷和饿,他还是拼着命地学习。即便是学校开学了,别人的热闹也与他无关,因为他一来没有共同的谈资,二来他也没有那样的心情,索性孤零零地一个人去啃那些教科书,啃那些没完没了的习题。

山又绿过一遍的时候,陈明已经在西北农业大学的教室里了。全新的环境,不一样的人和物,都令他异常兴奋。临近放假的时候,他本来准备写信告诉家里不回去了,也好打工来贴补费用。但不等他寄走,他便接到他爹的来信,说这一次是实在不行了,要他退学回来帮家里种地。他沮丧地回到家里,眼前的情景令他大吃一惊。

“爹,你怎么了?”他把行李胡乱地扔在一边,惊慌失措地走到在炕上躺着的爹的身边。

“爹,没事,小病。”

母亲在一边抹抹眼泪告诉她说:“娃呀,你爹都病了好几年了,他不想让你知道。”

“那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看啊?”

他爹说:“看什么呀,小灾小病,会好起来的。”

陈明心里也知道,就是孩子都一般靠自身的免疫功能抵抗着,大人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病了要看医生,大不了去找些地里的草药算是偏方治治就万事大吉了,要不就请个什么神婆神汉的给乱跳乱叫一通。

他母亲看了一眼他爹,怯怯地说:“你上学的钱除少数借亲戚的外,都是燕子给的。”

他爹只是“唉”了一声,想怨女人说的不是时候,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

“燕子!”陈明惊异地叫了一声,“燕子她。。。。。。”他忽然明白了许多许多。

“燕子都不让告诉你的。说永远都不要让你知道。”

全村也不过就几百口人,当虎子听说燕子不去上高中了,就缠着他爹叫人给说媒。现在的世道,村子再穷,村长家总是富有的。村长拗不过这宝贝小子,就央了媒人去提亲。期初,燕子的父母都不同意,说孩子还小,想再过几年。其实,村子里也有跟燕子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找了人家,只是不中意那傻乎乎的虎子,怕燕子跟了他受罪。虎子也整天缠着燕子,一付浪荡公子恬不知耻的样子。燕子是打不行,骂不行,哭不得,笑不得。虎子就是一副狗皮膏药给贴在燕子身上了。

有一天,燕子出去打猪草,听见陈明的爹和别人告诉说,要请人写信,因为没有钱,让陈明退学回来。他忽然又记起曾经听见爹妈私下里告诉说陈明的爹是什么什么病。她急急地打猪草回来后,见到父母就说:“我同意了。”这冷不丁的话,叫她父母实实地傻愣了好久。“你同意什么了?”“我同意嫁给虎子了。”“娃呀,这可是咱一辈子的事情啊。”“我知道。我只要一个条件,我的嫁妆钱得归我处置。”燕子的父母也没有当回事,可是,过不了几天,媒人又上门来了。那媒人脸上堆着笑,一口一个喜事啊好事啊早办早抱外孙嘛。见燕子的爹妈还是不吐口,媒人就指着在一边坐着不出声的燕子说:“人家孩子都同意了,你们还要跟孩子结仇不是?”到此,燕子的爹妈才恍然大悟,心想,这孩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真正的拿她没有办法。燕子父母再三叮嘱闺女说,人生大事,马虎不得,免得将来后悔就迟了。燕子只是一再声明自己的嫁妆钱要自己处置,再没有二话。如此,父母也只好应了此事。

燕子拿到钱以后,傍晚时分,她便把钱送给了陈明的父母,并一再吩咐说:“叔叔婶婶,这些钱可以让陈明继续读书,但是千万不要告诉陈明钱是我给的。”燕子父母也以为闺女是把钱存信用社了,也就没有过问这件事请。不几日,迎亲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来娶燕子了。鼓乐声中,燕子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她象一个木偶似地毫无表情,任人摆布着。她的心思里只是想着陈明和红玫瑰,陈明抱着许多许多的红玫瑰满面春风地向她跑来了,那样浪漫的场面,令在场的亲友羡慕不已。。。。。。她幸福的泪水在一点一点地滴落。。。。。。

接下来的日子里,燕子只是麻木地生活着。她的心里甚至渐渐地有了精神的负担,一种矛盾的念头越来越叫她不能释怀。虎子除了腻乎乎地缠着她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每个夜里,当她看着身边这个睡得跟猪一样死的家伙,她背过身去,只是想哭,又哭不出来,时间长了,她甚至觉得了无生趣。

无论如何,陈明的大学是不能继续了,但无论如何,陈明是不甘心种地来了此一生的,不是种地不好,而是回报太少。他决心到县城里看能不能找份工作。

吃了几处闭门羹,心情一下子都跌倒了谷底,加上饿着又舍不得买东西吃,身子软软地就倒在了路边。有众人围过来看热闹的,却没有人肯帮帮他。他迷离恍惚中,听见好像有人认出是他,就把他搀进一家店的后面的床上。等他渐渐地地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是他的同学小贝。

“陈明,你认出我是谁了吧?”

“嗯。”

“你不是去上大学了吗?”

“是,可是。。。。。。”

“可是什么?”小贝觉得暂时还是不要问太多,“我们还是先不说这些,你一定是饿的吧。你先少吃一点,等会儿咱们去饭店吃。”

陈明想说不用了,但饥饿的欲望战胜了所谓的尊严。他选择了默认。

等到吃饭的时候,彼此都知道了一切。尤其是当小贝说他在帮他姐姐照料花店的时候,陈明的眼睛忽的放出了亮光。

陈明问他:“都有些什么花?有没有红玫瑰?”

小贝说:“当然有了。你想送给你女朋友吗?”

陈明想说“是”,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一支玫瑰花很贵很贵的,他已经很麻烦人家了,怎么可以再要人家施舍,自己那可怜的几个大钱还得乘车回家。

小贝说:“等会儿,你拿一支就是了。”

陈明问:“这花是从什么地方进的货?”

小贝说:“省城啊。”

陈明问:“咱们这儿可不可以种养呢?”

小贝说:“应该能吧。可又有几个懂这技术的呢。”

陈明心中有数了。等到要告别的时候,小贝一定要送他一支玫瑰花,陈明不好意思要,推来推去好几回,最后陈明只好说:“那我要付钱的。”

小贝说:“也好,就算我给你存着吧。”

可是,车费没有了,陈明只好走着回家。累是累了点,但他想着把花给燕子时候的情景,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傍晚时分,一阵风过之后,哗啦啦地下起雨来,周围有没有一个避雨的地方,陈明只是把玫瑰花抱在怀里,那可是他精神的救主啊。他抱着的是燕子,是信念,是希望,是一种无比的浪漫,也许,穷人是不该有浪漫的,可他偏要固执地追求和坚守这份浪漫。

在泥泞和坎坷中跌跌撞撞地终于回到了家的时候,他的全身早已经湿过了好几回。在昏暗的灯光下,他轻轻地拿出还存留着他的体温的玫瑰花,看着它皱巴巴的可怜的委屈的样子,他禁不住哽咽而抽搐起来。

雨过天晴,陈明还是决定要种他的玫瑰花,他多方筹措,才借到为数不多的几个钱,但他已经很高兴了。眼看着玫瑰花一天天地发芽,生长,都会给他带来每一天的惊喜。他细心地照看着它们,仿佛在看护着一个个婴儿。他设想着,等玫瑰花种植成功了,换回钱来,然后,再购置些东西,盖一个暖棚,就会有了冬天里的红玫瑰了,想着都叫人暖呼呼的。有了玫瑰花,有了钱,他一定要把燕子娶过来......

成功在一天天地接近,陈明每天都按捺不住的激动。在梦中,他也总是看见漫山遍野的红玫瑰,燕子还是穿着那件点缀着小花的裙子,在花丛中微笑着,微笑着,慢慢地向他走过来,他伸手去接她去抱他的时候,虎子不知道怎么从天而降了,又恶狠狠地抡起木棒朝他的头上敲下来......他“啊”地一声坐起来,惊魂甫定,却听见屋外轰隆隆的声音。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未等他做出最后最准确的判断,他家的屋子已经在吱吱呀呀地叫唤了,他赶紧叫起家人来,刚刚走出屋子,房子就垮塌了。雨仍然在肆虐着大地和无家可归的人们。

从此,街上多了一个口里念念有词的年轻人,他就是陈明。你如果仔细听他说话,他其实就说“红玫瑰”三个字,外加“嘻嘻”或者“嘿嘿”。而且时不时地要手舞足蹈起来。有时候,他一个人也要去高高的山上,因为他还惦记着山上也应该盛开红玫瑰。他父亲已经在无任何医疗救助的情况下告别了这个世界。他抚摸着父亲冰凉的脸,然后,又拉着父亲同样冰凉的手,一定要父亲也陪他去看山顶上的红玫瑰。终日以泪洗面的母亲是帮不到他的。任由他肆意张扬着人性里的那份自由和幸福。他继续往山顶上吃力地攀爬着,夕阳的余晖映照着或许是一块不知道从哪里被风吹来红布,在陈明的眼里幻化成红红的红玫瑰。他兴奋异常,那是他全部的幸福和温暖,他伸出手去,就要接近它的时候,脚底下滑了一下,整个的人象一块石头一样滚下山来.......

后来村子里就再也没有了陈明的身影,村里的人也似乎很快就淡忘了他。偶尔有人提起,也只是为他的不幸和疯癫感到悲哀,然而,他们一样感到无助。他们也无法理解陈明为什么要那么钟爱红玫瑰,在他们看来粮食和钱比什么都紧要。然而,村子里也见不到燕子的时候,人们就有了许多说法。有两种说法最接近事实。第一种说法是:当燕子得知陈明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急忙去看,见他手中攥着一块红布。她把这块红布撕成碎条,然后,把他俩紧紧地捆在一起,再从陡崖上一起拥抱着跌落。而当人们设法找到的时候,那跌落的地方却盛开着一丛红玫瑰,在清风里幸福地招手,仿佛跟人们在依依惜别,又仿佛在召唤着人们去追求些什么。第二种说法是这样的:当燕子得知陈明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急忙去看,见他还有气息,就背起陈明走了。后来,燕子设法治好了陈明并不是很严重的病。然后,一起在省城的近郊办起了花卉种植园,并且经营起了一条龙的花卉服务。据说省内有名的花卉专家就是陈明。不过他已经换了名字。只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特别是初一十五的晚上,就会从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信天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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