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北山的散文

2017-01-12

在这里,任何文字来描绘北山的山山水水都是苍白的。唯一的方式。还是亲眼去看一看!下面是小编给大家带来的关于北山的散文,供大家欣赏。

关于北山的散文:北山人家

时令已是深秋,大面积的庄稼成熟,收割,土地剥去了草禾的蒙蔽和装饰,绽开了本真的容颜,纵横沟壑豁然呈现眼前,丑陋古怪,形态万千。坍塌的山坡,荒芜的山头格外刺目扎眼,我真切的看到了大地粗犷的肌肤和幽深的皱褶。土地历经庄稼生长成熟收割的过程,似乎精力消耗殆尽,僵硬,板结,困乏,胡子拉渣,边幅凌乱,一副沧桑面目。所幸的是,我依然能嗅到泥土被阳光照射而散发出芬芳清香。

人生的经验叩问着我的情感,让我无法忘记,更无法回避对土地的深深眷恋,更让我深怀歉意的是过去多少年和将来更长时间,我是吃着而且必将继续吃着土地上生长的五谷食粮,满足我躯体生长的能量需求,涵养我低弱的智慧,而我对土地做了些什么呢?我只能持一分感谢土地的苍白寸心,时时怀念而已,面对丰厚的土地,我完全是大地的一个不肖子孙。当然,与我的评论无关,土地永远是人类的母亲,亲切而伟大。在我的脚下,广袤无垠的北山地域,尽管贫瘠,但它依然不失伟大,在艰涩中承担着养育子民的千古使命,历尽磨难。任何人都不能因为母亲的漂亮与否而动摇对母亲的钟爱,俗话说狗不嫌家穷,子不嫌母丑,虽然比拟粗浅,但道理却无比正确,颠破不灭。在这样的体悟和思索中,我恍然明白,世代贫穷的人们为什么总是前赴后继在如此贫瘠的土地上,在他们自认为的家园里,津津乐道,耕读劳作,繁衍生息。因为,他们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已经和那片大地难以割舍,演绎着一个永恒的生命主题。

太阳刚刚升起来,光彩从山的背后渲染开来,起伏的山包在逆光中呈现深灰苍茫,裸露的大地干净利落,轮廓分明。空阔单调的视野范围内,树木最引人注目,这里的树木不是那种成片成片的茂密和幽深,大多是独木孤立,至多三五成群,寂寞孤傲的站立在路旁地埂。村落间的树木相对稠密聚集一些,穿插在拥挤无序的房舍之间,掩映衬托,似乎拥有生命的不是树木而是沉默寡言的房子,这可能是我情感的偏移和倾向。

我是在描述我们习惯上称为北山的地方,这只是在一个很小区域内并不为更多人熟悉或者认同的不具有科学意义的划分,只是一种约定俗成而已。就是那片土地,就是那群人,就是那种风俗。

北山,就是我家园所在的地域。

秋日的阳光依然炽热,人们称之为“秋老虎”,这是来自农民的修辞,朴拙有趣,鲜活生动。收割过庄稼的土地敞开胸怀,贪婪地吸收着“秋老虎”的赐予,企图把这些光热储存起来滋养土地的生长力。光热和水分对于万物的生存同样不可或缺,水分成就庄稼的形体,而阳光则决定粮食的质地。山坡沟畔的地块层层叠叠,像缀在地球上的补丁,在正午阳光的暴晒下轻烟袅绕,如同劳累了一日的农夫,臃懒地躺下来,抽一管子旱烟,青烟吞吐,弥漫一片,在自以为是的陶醉里放松全身筋骨。土地如此闲散的时间并不过于长,在经历太阳暴晒,大雨淋漓后,农人们就要进行翻耕侍弄,让土地如同体质恢复的产妇,重新出脱得整洁丰腴,焕发矜持的成熟姿态。

在雨水缺少的北山,土地生长一茬庄稼似乎要更为艰辛一些。春风撩拨得土地生长的欲望蠢蠢而动,却始终没有一场像样的雨,籽种就无法埋到地里去。即便将就播下去,不是怪风就是烈日,土地仅有的一丝水分被搜刮干涩,活生生的种子如同放进滚烫的热灰,随时可能丧失发芽的能力。忽然降一场并不丰盈的雨,土地遭受骤然的拍打,大面积板结,刚要探头的嫩芽几乎遭受灭顶之灾,卷曲在结实的土壳之下难以伸张,农民又得进行一次补救性的打耱。就这样磕磕绊绊,如同先天不足的孩童,一茬庄稼在农民们的担忧中艰难地发芽、出苗、抽穗、收割。

北山的土质疏松,却异常干燥,我们习惯上把那样的土地叫做白土,白土的特点是极易吸收水分,但稍经太阳照射却很快变得非常松散,用于筑墙打土坯是上好的土质,白土筑成的道路也是质地硬朗,似乎有点反光,白花花的。数不清,理无绪的白土大道小路从山间、沟畔缠来绕去,好像是连绵不断的白色带子将地球牢牢地捆绑着。这样的路,串联着村庄,串联着千家万户,如同人体的脉络连接着器官一样。道路对于农村来说非常重要,人们以前所说的封闭保守就和道路有直接关系,简单的说,如果没有路就出不去进不来,包括人、物资和信息。

我们走在白光光的土路上,去动员群众铺秋膜。路上没有浮土,扫帚扫过一样干净,车辆碾轧过的印辙清晰可辨。我们走在上面,有特殊的真实感和亲切感,相对那些生硬冷漠的柏油路和砾石路来说更是如此。沿途经过的地方不是王家坪、南坪,就是吴家坪、马家坪,实际上尽是一些七道湾八道埂的沟沟坎坎,如此温柔的名字也许只是寄托祖辈们改天换地的一些心愿,当然这是我的猜想和臆断。但有一点无须置疑,那就是山里人的心中同样装着对人生的美好憧憬和梦想。

土地里几乎没有了什么作物,只有红彤彤的高粱张扬着热烈的色彩,成为土地最后的一道风景,却被以实惠为审美基础的农民们遗忘在挖洋芋,扳包谷的忙碌中,毕竟,它不是人们赖以温饱的口粮,自然在人们的心目中的重视程度就弱化了许多。由于降雨有限,北山人在政府的引导下大面积种植洋芋、糜谷、玉米等大秋作物。眼下,到处是一派胜似夏收的秋忙景象。

沿着白光硬亮的村间小道,我们走村入户。进入靠近路旁的一家, 屋舍俨然,一砖到底的堂屋阔大气魄,墙的正面贴着光亮夺目的瓷砖。我们喊“掌--柜--的--”,没有人应答。屋檐下、墙角处悬挂着黄橙橙的包谷棒子,院子里堆放着还没有剥皮的包谷,台阶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葵花朵子。我不由得暗想,在这样偏僻不便的地方,修建这样的院落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吃多少的苦头,然而,他们却无怨无悔的坚持着,拼搏着,为祖宗,为自己,为儿女。人啊,都为一份责任而活着。我们在河对岸的地里遇到了这户人家的主人,她说实在是太忙,出门上地早,没能招呼我们喝一顿茶,说得我们的心里暖烘烘地。这样淳朴的民风感动着我们,让我不由地回忆起自己的父母来,他们和这些人一样,尽管忙碌不堪,却仍然保持和善心态,不轻易忽视人情世故,在我们看来是那样的艰难甚至苦难的事情,他们却表现得轻描淡写,似乎是很正常很平常的事情,这不是所谓的逆来顺受,而是长期历练的坚韧和宽容。人们常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想来也是有些害怕,如果一个荒僻的地方,没有善良的人们,那将是如何的可怕和寒冷。庆幸的是,这里只有穷山,而没有恶水刁民。

在我的心目中,种花,养鱼,玩鸟之事不是文人雅士所喜爱,便是少爷帮闲所显摆。前者是清新寡欲,温文尔雅,后者则是附庸风雅,装腔作势。而此刻眼前的景致让我感到格外好奇,农户的房屋台阶上,窗台旁摆放着一盆盆的花木,菊花、绣球、令箭荷花,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目的。尽管花草并不名贵,也没有精心修剪,全然是一派任其自然疯长的天真烂漫,但无疑,养花者的心境美好空灵。我就想,农民是辛苦的,粗糙的,但也是有幸的,他们常年四季吸收清新空气,沐浴灿烂阳光,聆听虫鸣鸟语。他们活在风中,活在花里,一年四季和花打着交道,梨花、杏花,庄稼花,还有更多更绚烂的山花野卉,在如此富足的拥有满怀花香之间,难道他们还需要养花吗?面对这一切,我们没有理由不承认,是农民用他们的质朴和天真创作了鲜活的生活之歌,相对而言,那些斯文的诗人似乎只能充当描摹和记录者。或许农民并不经意他们所拥有的天籁自然,但诗人应该认同,这不,中国最为经典的诗歌大成《诗经》里不就有来自民间的《风》吗?

我曾经去过南山(相对北山而言)深处的农家院落,那里的厕所、猪圈、牲口圈拥挤在人居住的院子里,我看到牛在满圈的粪便烂泥里拔不出蹄子来,还听到擀好的面被猪撕扯到院子里的笑话,人们形容南山人家“人没厕所猪没圈”,实在不是夸大其词。而在北山人家,一户人家除了院子,还有场院,院有大门,场有总门,牲口圈、厕所另辟地盘,整洁稳妥。他们从地里回来,总要顺手操起扫帚打扫院子,不论多么劳累多么疲乏,把院子刮扫一遍,才能心里塌实地去喝茶吃饭。

北山几乎没有清澈的泉水,更没有方便的自来水,祖祖辈辈饮用着窖水。以前的窖是土窖,现在是“121”水泥窖。据当地人讲,土窖存水要比“121”干净耐放,土窖自身有吸收消解脏东西的功能,而水泥窖不能,水就被慢慢的放死了。窖水是收集的雨水,等到天下了雨,雨水从院子的各个角落流进水窖里去,沉淀一段时日,便是全家人一年的用水,一家人能拥有两三口水窖,那完全是可以拿到人前炫耀的财富。生活的逼仄决定着人们生活的细节与习惯, 很显然,他们扫干净院子的良苦用心就是为了窖水的纯净,这还不止,这里的人们不轻易随地吐痰,也许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即便如此,窖水里的那股松子或草叶味仍很明显,而那样的余味竟然能从面汤里品味出来。有时候在闲谈中,当地的人们会自我调侃地说,人家城里的孩子天天喝自来水,当然脑筋聪明学习好,我们的孩子喝窖水,那能和人家比。人们听着一脸无奈,无意的玩笑其实在触动着他们内心深处的痛。

一碗油换不出一碗水,这样的戏谑对于一个缺水的地方来说并不是虚张声势夸大其词,而是对水资源紧缺的形象描述。是啊,靠天雨吃水的地方,很容易因为干旱缺水致使一年的光景陷入困境。按理来说,这里的人们什么都可以舍得,唯一舍不得的应该是水,就算是并不甘甜而且是可能被别人嫌弃的窖水,然而,他们招待人最拿手的方式就是用紧缺的窖水熬上一顿罐罐茶,而且喝多少罐子都并不计较,也不埋怨,那怕是一个不情愿的表情都没有。茶又不比饭,饭不吃不行,不喝茶又不要人的命,水又那样紧缺。一顿罐罐茶不是简单意义的淳朴,也不是生活习惯的粗陋,在这种带有轻微酸涩的背后,能感受到农民并不都是狭隘的,自有其宽阔的一面,是最难得和珍贵的热情与真诚,是一分深深的情意。人不一定都拥有财富,重要的是对待财富的态度。

在村子里入户,所到人家几乎都要劝我们喝一罐子茶,吃了他家饭再去转,那种虔诚和真心没有虚伪和敷衍,我们的拒绝反而让他们很失落。我知道他们有自卑感,考虑的是我们的嫌弃和看不起。我真想告诉他们,我不会的,永远都不会,但我说不出口,我怕那种解释会伤害他们的自尊。我是农民,骨子里留存着农民本色和做派,我知道,农民能邀请干部到家里吃饭喝茶是荣耀的事情,至少可以表明他们耕读知礼,是能活到人里去的。每到一家,不管东家多忙,都要停了手头的活,等我们把话交代完,把我们从院子送到大门,还要从大门送到另一家的大门前。在这样看似极为简单的举手投足间,我们再次感到了他们的淳朴。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铺地膜,但表面上总会很客气的说考虑后再计议,或者说尽量。我们心里清楚,多年来政府给农民种田下指标,定任务,划地块让他们很烦心,但农民知道当场的拒绝会让我们面子丢尽,这是对我们的尊重。而我们什么时候在心里真正尊重过农民呢?

我觉得农民是可怜而又可悲的,尤其是生活在北山这样艰苦地方的农民,我没有必要追究他们贫乏单调的生活有什么重大意义,他们最大的心愿和最终的目的就是很多人已经不屑一顾的最基本的吃穿住行的需求。但我又不得不佩服他们,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最初的人类就在这种最普通的生存过程中改变着世界,创造着人类的种种奇迹,积累了人类生存和生活的经验。他们一辈子在平淡中坚持和固守,然而年复一年的重复和单调并没有让他们厌烦和不安。散文作家鲍尔吉·原野说得好:“村庄的历史比城市还早。建一个村庄,用的是燕口衔泥的辛苦。一根草棍一口泥,慢慢才垒起一个村庄。村庄比城市的钢筋水泥包含更多人的感情。在城里,高楼大厦之间没有祖先的身影,没有露水,没有鸡鸣犬吠,也捧不到一捧渗透过汗水的泥土。城里人爱家,农民爱的是自己的村庄。”可能就是这样的理由,他们的生活中依然充满欢声笑语,在一年又一年的重复中依然充满新的期盼。

夜幕慢慢铺展开来,村子里一片静谧,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住地。没有月光,但白土的道路依然泛着微弱的亮,足以保证辨别方向,脚步能够放心前行。村落里零星的灯光不足以打破夜的寂静,单调的犬吠反而让黑夜更加幽静深邃。劳苦了一天的人们早早入睡,把疲惫的身子紧贴在烫热的土炕上,消散着疲乏,又为第二天的劳作积蓄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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