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奇卡诺文学

2017-03-14

一、奇卡诺文学的历史背景

“奇卡诺”(Chicano)一词是20世纪中期以后墨西哥裔美国人的代名词。特殊的时代连同墨西哥裔美国人所具有的特殊的历史和血统,造就了“奇卡诺”奇特的文化现象。在阐述奇卡诺文学的特征之前,本文简单概述其民族的形成和历史。

墨西哥裔是美国社会中人数最多的西班牙语裔的一支,墨西哥民族的形成要追溯到近代以来西班牙的殖民扩张史。从16世纪早期开始,西班牙殖民统治者占据了现在的墨西哥和美国西南部地区。西班牙人在当地土著居民中强行传播罗马天主教,把西班牙语规定为当地的官方语言。和所有的殖民过程一样,在殖民过程中印第安文化与西班牙文化开始融合,又由于印第安人和西班牙定居者互相通婚,形成了一种新的混血民族———近代墨西哥民族。因此墨西哥民族的文化就带有混血文化的特征。①19世纪,随着西班牙实力的削弱,西班牙在殖民地的统治土崩瓦解。1821年,墨西哥宣布独立,这个新的墨西哥国家包括现在的墨西哥和美国西南部诸州。然而,当地的英裔移民与当地的政府经常发生冲突。加上美国与墨西哥边境的冲突愈演愈烈,在1846年“墨西哥战争”爆发。②1848年美墨签定了《瓜达卢佩公爵协定》,“墨西哥战争”结束,但墨西哥将最北部的领土,即现在的美国西南部诸州出售给美国。这就是第一批墨西哥裔美国人。

这批墨西哥裔美国人生活在政治的夹缝当中:一方面,他们受到英裔统治者的种族压迫,禁止他们使用西班牙语。

另一方面,他们又感受到被原有国———墨西哥的“遗弃”。

与他们政治生存状态并存的文化也处于“漂泊”状态:他们排斥英裔文化,同时又对“遗弃”他们的墨西哥的文化充满怀疑。在“漂泊”过程中,他们把自身和墨西哥文化中深厚的印第安传统联系起来。当然这一时期的墨西哥裔美国人还称作墨西哥裔美国人(Mexican-Americans),“奇卡诺”(Chicano)的称呼来自20世纪。二战以后,由于缺乏劳动力,美国和墨西哥政府协商,在墨西哥招募了大量的短期工人,其中的许多人后来留在了美国。“奇卡诺”最早就用于指代这些迁移到美国的一批贫穷墨西哥人。他们地位低下,生活贫困,和早期的墨西哥裔美国人一样被排除在美国主流社会以外。之后“奇卡诺”一词越来越多地用来称呼那些刚到美国的墨西哥移民,这时的奇卡诺带有明显的冒犯意味。

20世纪50年代后的近二十年时间内,在美国的民权运动影响下, 60年代,墨西哥裔人也兴起了一场旨在争取平等权利的社会运动,“奇卡诺”则是这个运动的文化标志,这场运动就是所谓的“奇卡诺运动”。这时的“奇卡诺”不再是对墨西哥裔美国人的贬称,而成为众多的墨西哥裔美国人作为身份认同和民族自豪的标志。从此,在美国的政治界、文学界,“奇卡诺”一词不再陌生,“奇卡诺”文学也就成了20世纪中期以后美国墨西哥裔文学的代名词。

所以,从奇卡诺的历史背景可见,奇卡诺既具有传统墨西哥裔美国人的特点,又具有特殊的时代特征。也就是说,在概念上“奇卡诺”包含在“墨西哥裔美国人”的概念当中,但是特指20世纪中期之后的墨西哥裔美国人。

由于其特殊的历史背景,在美国多元文化当中,“奇卡诺”文学也是不可忽视的一部分。

二、奇卡诺文学的特点

奇卡诺文学作为奇卡诺的精神体现,其特征可以从以下几方面体现:首先,作为墨西哥裔美国文学的一部分,奇卡诺文学具有混血文化的特点。这一点是继承了墨西哥文化的传统,墨西哥民族是由西班牙殖民者和印第安民族融合而成,在其文化中两种文化也是以融合的方式出现的。在文学作品的选材上可见一斑:一方面带有西欧的特征,另一方面又有土著印第安人的神秘和追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特点。如在鲁道夫·阿纳亚的《保佑我,乌勒蒂玛》(BlessMe, Ultima, 1972)中,主人公安东尼奥的父亲加布里尔是驰骋于大平原上的西班牙裔牛仔,具有着西班牙式的自由和放任不羁的性格。而安东尼奥的母亲则是农民的女儿,她从骨子里透露出农民的安分知足,平淡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是人生的全部。而小说里的另一主人公乌勒蒂玛,则体现了土著文化的神秘色彩。安东尼奥由于父母的原因从小生活在两种意识形态的矛盾中,在安东尼奥彷徨时,作为智慧化身的乌勒蒂玛给了他重生。④由于美国墨西哥裔形成的特殊历史,后殖民主义色彩成为奇卡诺文学的第二大特点。第一批迁移到现在的美国境内的墨西哥人是由于两国政治上的不平等条约。

20世纪的墨西哥移民同样受到美国主流社会的排斥。虽然没有明显的大国殖民体现,但在意识形态和政治生活上美国主流社会对在美国领土上的墨西哥裔人的压迫,仍然是殖民主义的体现。生活的贫困,政治生活的压迫和意识形态的“漂泊”带来了精神上的反抗。他们的反抗体现了后殖民主义的色彩。奇卡诺文学的一大宗旨是反抗美国主流文化的霸权,在主流文化占统治地位的美国找到其民族文化生存发展的一栖之地。奇卡诺文学的后殖民色彩最重要的体现就是身份的认同。在文学表达中奇卡诺作家们努力尝试并成功地塑造着能代表自身文化的形象,和“他者”形象进行不屈不挠的抗争。正如非裔美国人转向非洲寻求自己的文化模式,奇卡诺们转向土著印第安文化寻求自己的身份。阿纳亚就是通过乌勒蒂玛这一形象构建当代奇卡诺人带有浓厚印第安色彩的自我。

作为族裔文学的一支,奇卡诺文学的第三大特点是与主流文化的“杂糅”,体现在变相的接受主流文化。奇卡诺女作家丹尼斯·夏维(Denise Chávez)就拒绝把作品中的墨西哥词语用斜体标出。夏维认为“读者应该学一点西班牙语,因为西班牙语会给作品带来不同的风味。”⑤最后一大特点是:民族主义特征。作为时代特征的奇卡诺文学产生于20世纪民族运动中,其强烈的民族主义特征尤其突出。奇卡诺运动中墨西哥裔美国人追求民族权利和民族平等。在文学作品中,奇卡诺作家们也以各自的方式向一统美国文学界的欧美主流文化发起非难。在展示本民族文化精髓和反映墨西哥裔美国人独特的精神面貌和生活状态的同时,也在争取本民族文化的平等地位。作品中的具有奇卡诺特色的人物形象、美国西南部独特的人文地理环境和奇卡诺特色的语言,都成为奇卡诺作家们争取文化平等的方式。

总体上讲,奇卡诺文学一方面体现墨西哥裔美国文学的混血、后殖民主义和与主流文化杂糅的特点,另一方面体现了民族主义的时代特征。

三、奇卡诺文学的发展代表作家及简介

美国文学批评界一般认为,至今为止奇卡诺文学的发展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第二阶段在20世纪80年代。两个时期有着各自的历史背景和特点。

第一阶段是奇卡诺文学的形成到初步繁荣时期。这一阶段受到奇卡诺运动的影响,民族主义带来的自豪感和归属感是文学作品的一大特色。在这一时期,墨西哥文化的精髓和墨西哥裔人的生活状态在大量的文学作品中反映出来。被认为是奇卡诺文学的第一部文选《镜》(ElEspejo)中收编了大量的墨西哥裔神话传说和各种风格的奇卡诺作家的作品,在展示了奇卡诺古代文化的精髓和现代人的生存状况的同时,民族的自豪感一览无余。

而有“奇卡诺文学之父”之称的鲁道夫·阿纳亚在这一时期文学作品的选材上大多是其故乡新墨西哥帕斯图拉小镇流传的墨西哥民间故事和传说。具有印第安特色的巫医、神婆、接生婆等在主流文化中没有的形象给鲁道夫·阿纳亚这一时期的作品以及其全盛时期的作品烙上了奇卡诺的烙印。

作为起始阶段,这一时期出现的奇卡诺文学的先驱人物是琼斯·安东尼奥·维拉利尔(Jose AntonioVillarre-al)和阿美利克·帕拉迪斯(Americo Paredes)。他们的作品此时体现的也是这一时期的特征。维拉利尔在1974年发表的一部关于墨西哥革命的小说《第五名骑手》(TheFifthHorseman: ANovel oftheMexican Revolution),主人公赫拉克里奥·伊奈斯是一个与众不同,勇敢而又叛逆,带有特殊使命而来到人间的人物。维拉利尔在小说中把墨西哥裔传说中的命运观念和男子大丈夫气概进行艺术化的描写,充分表现了“太阳族”的民族意识。帕拉迪斯从50年代开始,就对墨西哥裔的民歌、民谣、民间传说和原型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帕拉迪斯编选的《墨西哥民间故事》(Folktales ofMexico, 1970)和《德克萨斯墨西哥裔民歌选》(A Texas Mexican Cancionero Folksongs of the LowerBorder, 1976)把墨西哥民族文化精髓归纳得十分全面。

到20世纪80年代,民族主义的呼声相对于60年代有所减弱。美国社会的发展在文化界也以多元文化共同发展作为体现。这个时期的奇卡诺研究进入全面繁荣时期:对奇卡诺的研究已突破了政治历史方面,拓展到文学、语言、美术、电影、音乐、舞蹈等领域。被学术界称为“第二代”或者“80年代人”的奇卡诺文学批评家有玛努尔·赫南德斯、拉蒙·萨第瓦尔、嘉勒莫·赫南德斯等,这些奇卡诺文学批评家把欧美当代的文学批评理论应用于奇卡诺文学的研究中。他们的研究带来了奇卡诺文学在80年代的全面繁荣,但是批评家们仅限于学术领域,这点成为当时和后人抨击的矛头所指。同时这一阶段出现了大量著名的奇卡诺文学作品,如鲁道夫·阿纳亚的《保佑我,乌勒蒂玛》(BlessMe, Ultima,1972)、《阿兹特兰之心》(Heart ofAztlan,1976)和《乌龟》(Tortuga,1979)以及在90年代出版的“阿尔布克尔克四部曲”:《阿尔布克尔克》(Alburquerque,1992)、《齐亚的夏季》(Zia Summer,1995)、《格兰德河的秋季》(Rio Grande Fall,1996)和《沙曼的冬季》(Shaman Winter,1999);阿图罗·伊斯拉斯(Arturo Islas)的安吉尔一家三步曲,《雨神》(The RainGod,1984)和《移民精神》(MigrantSouls, 1990)。

这一时期的女作家尤其值得一提。西方女权运动造就了一批奇卡诺女性作家,这些被称为“奇卡娜”(Chica-na)的女作家们不仅忍受着来自白人主流社会的压迫,同时在崇尚“男子大丈夫气概”的墨西哥裔本族受到来自性别的压迫,特殊的文化背景造就了奇卡娜文学不同于欧美主流女性文学的鲜明特征。最负盛名的奇卡娜作家是桑德拉·西斯奈罗斯(Sandra Cisneros),主要作品有:《芒果街的房子》(TheHouse ofMango Street,1984)、《呼喊着克里克语的女人》(Woman Hollering Creek and Other Sto-ries,1991)和《焦糖色披巾》(Caramelo,2002)。西斯奈罗斯从她独特的奇卡娜女性视角、新颖的体裁和对奇卡娜女性心灵世界的深刻刻画,成功塑造出具有鲜明的拉美特征、与美国主流文化疏离的女性形象。另一位值得一提的奇卡娜作家是丹尼斯·夏维(Denise Chávez)。夏维的成就主要是她的几部小说:《最后一个订菜女孩》(TheLast of the Menu Girls,1986)、《知晓动物语言的女人》(TheWoman Who Knew the Language ofAnimals,1992)、《天使之脸》(Face ofan Angel,1994)等。⑧夏维作品中的奇卡诺精神体现为对现实的乐观肯定的态度。夏维笔下的女主人公满怀梦想,对生活充满信心,寻找人生的真谛。

纵观奇卡诺文化的形成历史和奇卡诺文学的划时代发展,奇卡诺文化作为美国族裔文学的重要一支,在多元文化共同发展的美国社会正得到新的发展。这种既具有墨西哥裔民族特点又具有时代特色的文化形式,在个性化、多元化、全球化的当今社会得到更多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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