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龙寨上闯王歌（长篇叙事诗）

生龙寨上闯王歌

翁大明

兵出潼关入商山，

千里转战进商南。

回望所剩十余骑，

闯王不禁泪涟涟：

一路拼杀不惧死，

横刀跃马闯险关。

岂奈战败无处走，

何以立脚再扬鞭？

正自踌躇苦思计，

却见富水有仙山。

那山长得实在妙，

一峰高耸入云天。

山下悬崖立千仞，

山头隐在云雾间。

更有东沟和西沟，

宜屯兵马扎营盘。

兼有九龙来朝圣，

黑漆河水水连绵。

闯王见状三声笑，

英雄豪气震山川。

忙问此山唤何名，

得知山叫金钟山。

金钟山在阳城驿，

出陕入豫第一关。

那就仗戟上山去，

上山破敌弄云烟。

垒壁建营筑山寨，

再与官兵相周旋。

旋即大批官兵至，

杀气腾腾围山前。

闯王临高何所惧？

面对强敌只等闲。

强弩连发箭如雨，

擂木滚石齐向前。

打得官兵嗷嗷叫，

徒唤奈何好几天。

围剿闯王施无计，

转而泄愤到民间。

王家楼上抢民女，

富水街道搜银钱。

又是烧杀又是抢，

又是掳掠又是奸。

闯王气得牙直痒，

这等事情能不管？

不管不叫起义军，

不管不是英雄汉。

再说此事因我起，

怎可只作壁上观？

只听闯王一声吼，

十余好汉齐下山。

下山好汉猛如虎，

打得官兵忙逃窜。

遭殃百姓终得救，

千恩万谢把家还。

还家百姓千般谢，

只叫儿郎到帐前：

世道艰难没法过，

也投闯王保家园。

闯王正欲招兵马，

自然喜在眉梢间。

只要投我我都要，

再壮队伍夺江山。

一日招兵百余个，

一年招兵万万千。

千军万马聚山寨，

只把此山做东山。

铁匠营里打兵器，

点将台上号令传。

山上山下都是兵，

沟沟岔岔冒炊烟。

千锤百炼不觉苦，

蓄势待发箭在弦。

山上九里十三寨，

寨寨暗道相勾连。

闯王势力日渐大，

军纪有严亦有宽。

总算商南立住脚，

不日再将鸿图展。

却说商南出美女，

美女个个如天仙。

天仙美女谁为最，

最美就在山寨边。

山寨底下王家楼，

王家员外多良善。

养有一女王灵芝，

不是貂蝉胜貂蝉。

深闺独坐绣楼上，

瑶琴一架书一卷。

粉面含羞花沾露，

秀发如瀑飘窗前。

自从那日被营救，

茶饭不思夜难眠。

开轩总把山寨望，

春心直上金钟山。

自古英雄都爱美，

闯王也把灵芝羡。

有事无事楼前过，

问讯五次又三番。

一来二去两相悦，

喜得员外笑开颜。

也是前世命注定，

郎才女貌好姻缘。

当日山寨办喜事，

金钟山上乐翻天。

林间树上都结彩，

桌上大碗又小盘。

宗敏李过田见秀，

兵将悉数喜气沾。

闯王携美入帐内，

挑灯急把盖头掀。

此女哪是民间女？

分明仙女来下凡。

粉面含羞桃花色，

蛾眉弯弯丹凤眼。

闯王倒吸一口气，

幸亏那日拼上前。

如若那日不去救，

早是官兵盘中餐。

如此美女遭蹂躏，

纵是傻瓜亦觉憾。

以前成婚三两个，

两个却与他人眠。

只剩一个高桂英，

也因战乱被离散。

旧人怎与新人比？

新人更是小心肝。

当日月圆花正好，

恩爱万般又千般。

床头闯王做承诺，

封你西宫愿不愿？

良宵苦短三杆起，

恋恋不舍再缠绵。

人称灵芝叫娘娘，

日日只将闯王伴。

义军学文又练武，

斗转星移一整年。

年内灵芝生龙子，

龙子生在金钟山。

喜得闯王开颜笑，

要改山名做纪念：

这山改成生龙寨，

生我龙子坐江山。

两边文武相附和，

生龙寨名往后传。

却说兵马练得苦，

吃了苦头方知甜。

山下战马长嘶鸣，

寨上将士强又悍。

养足精神蓄足锐，

正如星火又燎原。

联络各地招旧部，

再拥兵马数十万。

燎原大火势汹汹，

呼啸将出富水关。

灵芝欲随闯王走，

无奈小儿襁褓间。

嗷嗷待哺未满岁，

怎随大军去征战？

恩爱夫妻将别离，

端是凄凄又惨惨。

闯王策马扬鞭去，

灵芝抱儿眼望穿。

再回富水王家楼，

育儿历经辛和酸。

一日三次上山寨，

满腹相思泪难干。

闯王闯王在何处？

闯王闯王几时还？

一日当作三秋过，

盼君归来情绵绵。

且说闯王东山起，

战旗猎猎刀光寒

万千兵马分两路，

一路北征一路南。

北出长安攻太原，

南取洛阳破襄樊。

两路夹击往北攻，

直扑京城夺皇权。

崇祯皇帝哭无泪，

结绳上吊在煤山。

时值三月一十九，

闯王进京入内殿。

内殿之内有龙椅，

坐上龙椅总飘然。

自立国号叫大顺，

改元称作永昌年。

祖宗七代都封号，

又纳宫女在眼前。

开头几天还算好，

时日不多就翻盘。

骄奢淫逸常常有，

大贪小贪处处见。

充盈国库搞银子，

人心惶惶吓破胆。

得意总会把形忘，

岂知轻狂惹祸端。

山海关上吴三桂，

拥兵关前久盘桓。

本来政权尚未稳，

何以觊觎陈圆圆？

引得三桂发一怒，

冲冠一怒为红颜。

联合清兵扬铁蹄，

直捣京城灭新权。

才到四月三十日，

闯王无奈弃宝殿。

匆忙逃离放把火，

惶惶败走回长安。

打从进京到败走，

前前后后四十天。

旋进旋退何太速？

总教后人心茫然。

长安仍是守不住，

又弃陕西到河南。

河南城池也不保，

再退湖北九宫山。

此时闯王累又饿，

人困马乏身影单。

东躲西藏无处去，

囊中羞涩没盘缠。

忽见一众围上来，

棍棒高举手挥镰。

一顿棍棒打下去，

闯王一命赴黄泉。

曾是英雄可盖世，

稀里糊涂蒙奇冤。

可怜灵芝还在等，

等待闯王早回还。

相思便上生龙寨，

遥望三遍又两遍。

等得鸿雁来复去，

等得秋水都望穿。

等来等去终得信，

却是闯王早归天。

闻此噩耗心大恸，

啊呀一声天地旋。

自此灵芝病不起，

忧思满怀愁满面。

空对长夜了无趣，

头上频将白发添。

王老员外疼爱女，

又请神医又苦劝。

三劝两劝不见好，

却是眼见命倒悬。

弥留之际嘱乃父：

务将此儿养身边。

言罢轻将闯王叫，

香销玉殒也殡天。

生龙满寨都垂泪，

远近街坊肝肠断。

死后葬身西宫垭，

面朝阳城头朝山。

人间盼君盼不到，

却待来世再结缘。

一晃两晃又三晃，

转眼将近四百年。

今年我上生龙寨，

寨上寨下旗招展。

每杆旗上都写闯，

果然一处好景观。

先往寨下西沟走，

大顺军营在眼前。

推门进去再往里，

豪华客房成套间。

如若携眷住一住，

想必快活似神仙。

忽见曲径通幽处，

却是林间竹里馆。

亭亭堪比潇湘美，

弹琴何须到坊间。

也有小屋皆仿古，

檐牙高啄宫灯悬。

更喜大厨拿手菜，

精做商南土特产。

十三花菜八大件，

未上餐桌就垂涎。

渴了就喝寨上水，

老井亦在竹林间。

一摇辘轳一声叹，

这泉原是那时泉。

三五好友拾阶上，

莲花禅寺在眼前。

一进三重佛门静，

进得佛门自带禅。

回首突见楼一座，

不是宝殿胜宝殿。

无处不把闯字写，

直引游客到殿前。

一望楼上牌匾大，

议事厅字金光闪。

闯王在此议大事，

文臣武将立两边。

细看个个是雕塑，

风云际会是何年？

这山又将山名改，

闯王寨名天下传。

无论寨名如何变，

此山还走那座山。

山前遥看阳城驿，

山后寨栅紧相连，

山左泉茗茶如海，

山右直通富水关。

流连忘返游一路，

忽听马啸炮震天。

原来东沟演大戏，

演绎闯王在商南。

这戏原是情景剧，

大气磅礴演艺专。

移步随众去看戏，

抚今追昔思万千。

闯王山寨依旧在，

桩桩往事成笑谈。

江河奔流直到海，

波浪翻卷总向前。

（2022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