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捉匪首(康南剿匪遗事之八）

活 捉 匪 首(康南剿匪遗事之八）

2013-05-02 16:43:22| 分类： 默认分类 |字号 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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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沟战役后，为了尽快全部剿灭流匪，按照中央军委的要求，部队采取了军事打击和政治宣传瓦解并重的策略。，在军事力量强有力的打击下，在强大的政治宣传攻势下，大部分被引诱上山的人员纷纷返乡，回到人民的怀抱。只有少数顽固份子仍然到处逃匿躲藏，继续负偶顽抗。

在这种情况下，尽快抓获土匪头目，进一步瓦解土匪队伍，成了我们的主要目标和重要任务。前线指挥部命令四连组建一支强有力的小分队，秘密驻扎进土匪头子牛麦泽登家所在的小山村，负责抓捕牛麦泽登。李大贵排长为了弥补前一次的失误，请缨出战。他带领十八人的小分队，其中，还有一位地方藏族干部为小分队担当通师（藏语翻译）和向导。

为了加强小分队的战斗力，营部还为小分队配备了四0火电筒小炮。高原地区本身人烟稀少，又是深山老林，住户之间大都有一定距离，房舍相对独立。这就为我们秘密侦探，监视牛家周围的情况提供了不错的自然环境。

牛麦泽登家住义敦县茶洛乡岗日寺村，家中一座藏式三层小楼，面北座南，小楼紧贴山坡以势而建。家门前不远处一条长年流淌的小河，从很远的雪山峡谷中蜿蜒曲折的潺潺而来，给这个小山庄增添了别有的景致。牛家周围的一百米以内，再没有任何房舍，一百米开外的不远处，还零零散散的坐落着六七户人家。岗日寺村的海拔大约有三千二三百米左右，村落周围林木茂密，房舍前后长满了一簇簇高原特有的灌木，像一个个灰色的小礁堡，注视着房舍中的主人。夏季，满山遍野的高原红杜鹃与远方银白色的雪峰互相辉映，展现出高原山乡独有的静谧与美丽。

牛的家中有父亲、妻子、弟弟、妹妹，还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男孩。为了完成抓捕任务，小分队对牛家的情况及社会关系进行了深入的了解。在地方干部的配合下，对其家属作了大量的工作。特别是牛的妹妹，她过去一直是地方上重点培养的入党积极份子，这一年多来受到了哥哥的严重影响。小分队向家人表示，只要牛麦泽登自己投降或家属配合归案，都可以保全性命，如有主动立功表现，更可获宽大处理。反之，如果继续于人民为敌、则坚决武力打击，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在此形势下，家属向我们表态，一定会积极配合，挽救他使他回到正确的人生轨道上来，只要他回家就立即向小分队报告。

在牛家门前小河上游一百多米远的地方，住着村妇女主任一家人。李大贵排长带领的小分队干部战士就隐密的住在这里。妇女主任家的住房，是一栋两层藏式小楼，和所有藏民一样，楼下喂养牛羊，二楼住人。亲自参与抓捕牛麦泽登的麻东飞战友向我详细叙述了小分队抓捕牛麦泽登的全部过程：一九七0年三月初到四月下旬，小分队在妇女主任家驻扎了一个多月。白天，他们只派出一个战士在楼顶站岗放哨，了望周围的情况，其余人员大都睡觉。由于妇女主任家地势较高，牛家房舍周围的一切情况尽收眼底。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小分队就派出八名战士，身着皮大衣，脚登毛皮鞋，全部武装，秘密潜伏在牛家房舍周围的灌木丛中。那时虽然春天的脚步已在祖国的大江南北悄然来临，但是高原地区仍是冰雪覆盖，地冻天寒。小分队的战士们小心翼翼的缩爬在灌木丛中，隐蔽着身体，惊惕的眼神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双耳聆听着每一处声响。夜风时紧时慢不停的吹着，天上的星星闪着寒光，四面不时传来藏獒发出的汪汪的吠叫声。一直到后半夜。周围才渐渐的安静下来。有时碰到天气变化，风吹的特别大，开始感觉非常冷，渐渐的手脚麻木了，到后来什么感觉也没有了。下雪的夜晚，不一会儿战士们全身就被飞雪覆盖，他们只有坚持，再坚持。后半夜雪慢慢的停了，天上又有了星星。当东方发出鱼肚色的光亮，战士们这才从雪中爬出来，轻轻抖落满身的雪，默默的返回住地。一个四川籍的一九七0年人伍的战士，名叫刘光有，就是在雪地中潜伏时冻坏了一条腿，作了截肢手术。

小分队就这样坚守了二十多天时间，却没有任何收获。后来，把执行潜伏任务时间推移到了晚上十二点点。很快又是半个月左右时间过去了，可仍然没有发现牛麦泽登的任何踪影，战士们有些泻气了，纷纷议论，不愿意在这里坚守下去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天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临了。虽然时间已过去了四十多年，麻东飞还是把这个日子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九七0年四月二十一日。晚上十一时左右，在楼上负责站岗放哨的战士小刘，在朦胧的月光下，发现牛家方向的雪地中影影约约有一个人影，朝我们住地走来，他马上向李排长报告，李排长等人立即上到楼顶观看。但见人影走的很急很快，等到了楼下，才看清来人就是牛麦泽登的妹妹牛麦娜花，她怀里沉甸甸的好象抱了什么东西。李排长等人急切的走下楼去，问：有什么情况吗？牛麦娜花向排长报告，我哥天刚黑就回来了，我等他睡下，偷偷地把他的两支枪都拿了出来，他现在正和他媳妇睡觉，你们赶快去抓人。说着就把怀中的武器连同子弹袋交给了李排长他们。李排长说：“很感谢你，你赶快回去，不要惊动，把你家那两条狗管住。”麻东飞顺手拿出两块牛肉交给牛麦娜花说，用这个给狗吃。实际上，这几块牛肉是早就准备好的。

牛麦娜花走后，李排长很快的作了分工安排：现有人员分成三组，一组守家，枪中子弹上堂，一防万一。一组负责跟我一起冲进室内抓人，另一组负责在牛家门外潜伏，控制大门口，不到万一，不要开枪射击。小分队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对牛家房舍周围的地形十分熟悉。从大门进去，两条藏獒会给李排长他们增添麻烦。指挥员当即决定，从房后二楼的半坡上突击进去。并命令立即按分工快速进入位置。李排长领着通师和麻东飞等人很快爬到房后的半坡上。恰好离楼房不远的山坡边长有一棵军用搪瓷缸粗细的柏树。只要上到这棵树上，一大步就可以跨到牛家的二楼。但为了防护自身的安全，主人家在树周围栽种了许多山枣树，形成一道严密的防护网。任何困难也不能阻挡抓捕匪首的决心，小分队的战士们盼望这一天盼的太久了。他们用双手、抢托分开枣树，不顾枣刺的刺疼，麻东飞手中提着手抢，第一个跃入二楼平台，后面几个人紧跟，他们用脚破门而入，进入室内。排长手中的三节手电筒发出刺目的光亮，他大声呵问，谁是牛麦泽登？这时睡在厅室的牛的父亲指了一下东南角方向的房子。李排长他们进入朱麦泽登的房间后，这才发现牛和妻子都还赤裸着身子。牛麦泽登大声地、说：“不要开枪，我早就想投降你们了。”说着战战兢兢的举起了双手。很快几个战士用随身带来的麻绳将他捆绑起来。接着对住所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发现了在一个架子上面，有用衣服覆盖着的四棵手榴弹。下楼时，牛的妹妹和弟弟给他们把狗管住，他们从楼梯上押着人犯走了下来。临出门时，李排长对着全家人说，没有你们其他人的事，你们还是照常过你们的日子。就这样几个战士押着牛麦泽登，把他带到了小分队驻地。原来，牛麦泽登已有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回家不久就急切的和妻子亲热，之后很快就睡去了，他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作了小分队的俘虏。

晚上，小分队的战士们高兴的一夜未眠。李排长等人对牛进行了简单的询问。为了缓和气氛，他们还和他拉起了家常。当问到，你为什么要上山为匪呢？牛说，他现在很后悔。原来牛麦泽登小时候就很聪明，上学时成绩很好，五十年代被党和政府选送到民族学院学习三年，毕业后又去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实习一年。在实习期间，认识了妻子，一个漂亮贤惠的苗族姑娘。为了爱情，牛实习期满回义敦县时，妻子辞去了正式工作，跟着他来到了他的家乡结了婚。牛麦泽登后来被分配到甘孜某县公安局，一干就是七年，后来还升任为副局长。

正在他春分得意时，文革开始了。一九六七年至一九六八年，全国武斗十分利害，天下大乱。牛错误的认为中国可能要这样永远乱下去。乱世出英雄，他想自己打天下，当山大王。同时，也由于受到了当时国内外达赖残余势力的引诱，于是他就拉了几个人，背着枪上了山。他说，他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妻子。在公安局工作时，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上山后又很难回家，连妻子生孩子的事他也不知道。他还说，猴子沟一战，他们败的很惨，他早就想向部队投降，但又怕政府不会宽恕他。牛告诉我们，他上山初期并不是这伙土匪的主要头目，这伙土匪的主要头目是他的一个拜把兄弟，他心毒手辣，又善于心计，几次打解放的伏击，打死了不少人。他还曾劝说，叫他不要这样干，不能做的太绝，要给兄弟们留条后路。解放军上山清剿前夕，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为了壮大土匪队伍，他的这个拜把兄弟，多次和理塘的一个土匪头目联系，准备两家联合起来，成立所谓“康巴救国游击队”。但是在谁当土匪司令的问题上，两家发生内讧，义敦的兄弟们上了当，他的拜把兄弟被理塘的土匪杀害。他这才坐上义敦这股土匪的第一把交椅，两家的联合也成了泡影。他还说，他当了头目之后，很快看清了形势，知道他们迟早要被灭掉，所以他想学宋江，想找机会向解放军投降。在他当了这股土匪头目后，他一直没有打过解放军的伏击，也没再杀害过地方干部。朱排长对他说：“行了，明天就把你交给地方政府，希望你如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第二天早晨，小分队很早就吃了早饭，李排长带着通师和麻东飞等几名战士，押送牛去义敦县公检法机关交案。牛被带出小分队所住的房舍，大家这才仔细打量了牛麦泽登这个当初被传说为三头六臂，神通广大的怪兽一样的匪首。但见他1.、75米左右的个头，长条型的脸庞，浓密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但眼中却流露出忧郁而绝望的神情；脸膛黑油油的象涂摸了一层厚厚的油脂。身体不算太胖，但长的很壮实。虽然做了俘虏，身上仍散发着藏族男人特有的气质和彪悍。

在巴塘营地剿匪前夕，传说我们要剿灭的土匪十分了得，枪法百发百准，要打飞鸟的右腿，就绝不会伤到飞鸟的左腿。他们躲藏在山坡的密林中，常对外出执行任务的少数士兵和地方干部进行伏击，只听枪声响，人便中弹身亡，却发现不了射击的目标。当初还听说，土匪中的骨干大都装备有德国造的二十响长管手枪，射程达1500米以上，而1000米以内有绝对的杀伤力。事实上，我们缴获的牛麦泽登的武器就有一把这样的手枪。

将牛交给地方司法机关后，我们向牛的家中送去了腊肉和砖茶，对他们的积极配合给予肯定。同时对家中其他人员进行了安抚，说部队会向地方政府详细汇报情况，牛会得到宽大处理。

小分队出色完成任务后，与1970年4月底奉命回到了我们剿匪的大本营——措坡沟。

1970年7月初，在经历了八个月艰苦卓绝的深山密林中剿匪斗争的战斗生活后，我部奉命撤出剿匪前线。离开措坡沟的情景，至今在我的脑海里是那样的明晰。当部队行进到啦叭形沟口时，我有意回头留恋的眺望了一下这个给我留下深刻而美好记忆的地方。那一刻，我曾想，这一离去，此生我是肯定再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来了！前几年，我和一同参加当年剿匪的战友杨玉祥叙旧，才听说，这个地方现在已成了著名的旅游区。那雄鹰高旋的蓝天白云下平辗辗、绿茵茵的草坝子；那明闪闪清澈澈的小河流水；那葳葳峨峨的雪山峰峦；那传说中神密的波浪起伏的海子；还有那浓浓的酥油奶茶和热情好客能歌善舞的藏族姑娘，成了多少游人向往的地方！写到这里，我也多么想再去措坡沟看一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