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何家祥
愧疚
何家祥
天凉了,这次是真的天凉。
大街小巷穿短袖短裙的人也少多了。
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天怎么就骤然的冷?
冷得蚊虫都少了许多,冷得每一个人都喊着冷。
这是怎么了?
还没下雪呢?
这里也永远看不到下雪的天。
每个人沸腾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凝固,被冰冻。
人间的温暖怎么一子就不见?
仿佛每个人都需要温暖,都需要升温。
路上的人很多,都露出冷漠的表情。
都双手藏袖,低头而过。
宁静的街上,连来往的小车都变得冷漠。
风,藏得很远。
雨,飘得很轻。
细细的柔飘,轻轻的沾拂在脸上,发丝上。
蝉虫都睡觉了,大自然都停止运动。
一种单枯的声音一直的,间断的响着。
扫地的大爷一直的躬着背在扫地。
地面没有什么,干干净净的,连一片残黄的落叶也没有。
可老人一直的扫着,没有落叶,只有灰尘。
扫起的灰尘飘散在空中,扑撞在他的脸上,想钻进他的心肺,那变了色的口罩却挡住了灰尘的入侵。
老人的心肺是不容易被污染和侵犯的。
倒是来往的行人一直被无色无声的灰尘所侵扰。
细微的雨雾不知不觉淋湿着老人的头发,衣服。
单薄的衣裤上有了几处小洞。
旧而不脏。
清凉得有些发颤。
眼皮没有抬过,地面上的垃圾是他最终的目标。
静静地站在他后面,就像看到一座山,一座永不褪色的山。
那该戴在头顶上的旧草帽没有戴,却一直的挂在后背上。
地面渐渐湿了,抛飞的灰尘也少了,全被无声的雨粒收敛一团。
从早上四点就开始的声音到天亮也持久的延续。
也许,有的人的睡梦就这样的被中断。
也许,有的人的失眠就这样的被融合。
那间被堆满旧纸皮和啤酒瓶的砖房还散发着难闻的异味。
曾经一度令自己倒翻五味的愚举而今倍觉疏远,稀怜。
搬了那紧挨着的垃圾屋,没了异味,没了一大早就起来的响动。
满以为可以安稳的睡好每一晚。
谁知,在那清静得没有一丝声响的小屋里,还真有些想念那酒瓶的磕碰声,那纸皮的重叠声,还有被老人轻推轻关的门嘎声。
搬了许多时日,失眠了许多时日。
每天看着老人拖着垃圾车吃力的回来,淡黄的夕阳洒满了垃圾车,也镶满了老人的脸。
一回来,我总会快快的把门关上,怕那股异味扑进自己觉得十分高洁的屋里。
老人每次回来,都会歉意的微笑着对我说:不好意思,干我们这行的就是脏。
我也以笑而应:没什么,老人家,你也很辛苦的。
说着就给他开了一瓶啤酒放在他面前。
然后轻轻的关了门,害怕他进屋与我同饮。
谁知道他却敲门,把他从菜市上买的凉菜分一半来给了我。
我使劲的推磨,最终也磨不过老人,只好收下,出门又悄悄的扔了。
每次给他啤酒,他都那样。
时间一久,老人再也不给我凉菜。
初初我纳闷,后来想通了。
原来我扔出去的垃圾和凉菜都被老人捡到,他认得自己的凉菜和口袋。
更认得我扔出去的垃圾。
好几次,我从半开的门缝里看到他把我扔出去的凉菜捡回来放在自己床铺上吃。
愧疚一直折磨着我。
搬离了老人,心却还挂起他。
秋凉了。
他一直在那街上扫着。
单薄的衣着一直的微颤。
我一直远远的注视,深深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