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怎样刻成的【15】

十五集：年少有志

陶婶被葬在她家屋后的山坡上。坟头的顶上，有一个全队的社员们用竹子和黄白两种颜色的纸扎成的花圈。孤零零的花圈上的纸花，被秋风摇得是不停的呻吟和哭泣。坟头的下方边，原本有两棵郁郁葱葱的大枫树。只是，树上的叶子在前后的几天时间里，竟然伤心得由绿色开始已经转黄了。在枫树浓密树叶的枝条上站着的一只黑乌鸦，低着头也目不转睛的望着陶婶的坟头好像在沉思。突然，它仰天昂头就是一连串催人泪下的哀嚎声：“哇—哇—哇……”那凄厉的哀鸣声在山谷里久久的回荡。

流着眼泪憔悴的队长抱着儿子大脑壳，坐在妻子的坟边是久久的不愿离去。队长人瘦得根本就不像人样了。这不，哭肿了的深深陷进去发呆的眼睛，已看不到任何的光泽。没有打理的鼻子下的胡子，已经开始吞噬队长周叔那干枯裂开的嘴唇。身上的那件散发着阵阵汗臭味的脏衣服，把刺鼻难闻的气味弥漫整个的坟头。

我哥们大脑壳的眼中，是令谁看到了都震撼和吃惊的眼光。小小年纪的他，竟然让大人们看不出他内心世界任何的波动。他的牙齿时不时的咬上自己的嘴唇，但那绝不是悲伤。尽管炽烈的太阳光线，把他的皮肤晒得黝黑的直冒热气。尽管没有穿鞋光着的小脚，被山里的荆棘刺得鲜血淋漓。但他的面色始终是很平淡，很平淡。

夕阳也把自己最后的一点光明，丢进了天边云海的最深处。黑夜也张开自己温柔的口袋，让大地进入它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催眠的摇篮。周叔抱着自己的儿子大脑壳，还是静静的坐在陶婶坟头的下方边一动也不动：他们就像两座雕像……这时，队长的好哥们我父亲和牛伯来了，眼睛哭得有点带肿的四妖精也来了，队里所有关心他们父子俩的社员们都来了。没有话语，只是沉默。父亲昂起头走向前，用双手把队长周叔手里的儿子接过来是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眼睛看也不看队长一眼，就准备起步往家里的路上走了：父亲的意思很明白，是要队长和他一起回家……其实，父亲的心也在颤抖，父亲的眼睛也在流泪。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看他的哥们儿队长，就是不能看？否则？那就是很难收场的局面了。

队长周叔在我父亲把他儿子接过来的过程中，他就知道他的妻子永远的离开了这个让她留恋的世界，永远的离开了深爱着她的丈夫和儿子。他无奈的站起身，用无神的眼睛望着陶婶的坟头。双手自然的下垂后，就是深深的一鞠躬：“陶啊！我和儿子会天天来看你的。我走了，你好好的安息吧！”说完，就跟在了我父亲的后面。而他的后面，依然是关注他的乡亲们。

起风了。黑压压的乌云伴着黑在人们的头顶上盘旋着，缠绕着。突然，一道闪电从天空直飞而下的同时，紧接着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响雷：“轰隆”。大家都吓得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还不等他们缓过神来，那“啪，啪，啪”的瓢泼大雨就迅速铺天盖地而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陶婶意外的死亡这是队里谁也没有想到的，队长周叔每天都陷入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之中。他想：如果不是自己充能干要当那个并不值钱的无聊的队长？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自己在众人的面前过度的疯狂和大意？又怎么能出现这个凄惨而荒唐的悲剧呢？看到陶婶挂在堂屋里的相片上那凄美的笑容，望着儿子大脑壳默默无声的跟在他的身边那细小的身影，他的心就像用刀子在割一样……他感觉他内心的痛苦，是无法用语言能够表达出来的。于是，他只能用拳头死死的敲着自己已经麻木的脑袋：“陶啊！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我们的儿子啊！呜呜……”他那没有眼泪的哭声卡在喉咙里咀嚼着，咀嚼着……突然，一股凉风吹灭了队长家里堂屋里那盏奄奄一息的煤油灯，夜开始寂寞了。

四妖精的两只手端着一大碗压着两个芳香四溢的荷包蛋的白米饭，出现在没有一点生气的让人悲伤的队长家的堂屋里。她试着把饭放在模糊不清的桌子上，随即从口袋里掏出火柴点燃了在角落里寻到的那盏暗淡的煤油灯。透过摇摇晃晃的煤油灯的光线，她看到队长抱着儿子大脑壳坐在陶婶的遗像下浑身的颤抖……队长红红的眼睛里没有眼泪，蠕动着的鼻孔几乎让整个房子里的空气都要凝固，紧闭的嘴唇让嘴上的胡子更加的嚣张阴森和恐怖……四妖精用她那带肿的眼睛望着这个面前快要崩溃了的男人，望着这个让她时时刻刻都牵挂着的男人，她的眼泪就怎么也控制不住……然而，就在她眼泪掉下来的刹那间，她用袖子飞快的抹下她已经流下来的眼泪。她用她那笑着的脸，她用她那比哭还难听的笑声对着队长。

“队长，陶婶走了，你就让她安心的走吧。活着的人是为了未来。陶婶在那边如果知道你现在这个窝囊难看的样子，她会很不开心的？你们父子俩吃点东西吧！来，为国，阿姨喂你吃饭。”四妖精的脸上笑着的同时，还是流下了那不争气的眼泪。

“四姨，我不要你喂。我已经长大，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了，我要自己吃。爸爸！我们一起吃吧，妈妈走了，你还有我啊！”我的哥们大脑壳挣脱了父亲的怀抱，用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拉住他爸爸周叔的手，就往有饭的桌子旁边拖……

父亲牛伯这两个和队长一起长大的老哥们也来了。牛伯的手里提了一大罐煲好了的猪脚汤。他们知道，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的好哥们周叔现在是到了应该好好补补的时刻了，队里许多的大事还在等待着他去指挥呢。不过，他们比竟还是慢了一步。看到队长和儿子大脑壳吃饭吃得那么的有滋有味，他们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能够放下来了。他们轻手轻脚的把带来的猪脚汤放在堂屋里的桌子上，还是一句话没有说就走了。

【十六集】：青春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