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角秋色

我日日上班要路过小区的一片铁栅栏，栅栏那边是别墅区，这边是普通小区。栅栏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状植物，一头还挂着两块木制的小黑板，一块偶尔写些要交物业费取暖费的通知，另一块则贴满了各种广告——租房买房家教办证什么的。黑板夹在密密的藤叶中间，若拍成陈年旧照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颓唐味道，如同一个老故事。

我从没见过来此写通知的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想来应是有些风度的，因那一手漂亮齐整的粉笔字实在是让我有些惭愧。只是日日从此路过，也未想过要练练粉笔字，目光只是关注一下那些藤条，有意无意的，忘了那些字的好看。但若是真的要拍照，这位的背影定是要照进来的，就照他写字时的样子，这就是故事的主人公了。

至于那些藤条，就当做故事的背景吧，正好演示着时间的变换，春夏秋冬各取一张。红了秋叶绿了春芽，才是老故事该有的节奏，有些在变，而有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像始终不变地做着那些看上去单调的事情。平凡的人，平凡的生活，我看这些藤这个人是风景和故事，而我们自己何尝不是生活在风景里故事里，也许，还是让人羡慕和感动的风景与故事。别以为平凡就没人欣赏，你永远不知道哪里会投来一两道感兴趣的目光。至少，我能听到这些藤条从春天时开始就一直讲到秋天的故事：用积蓄了一个冬天的力量萌芽，迎头踩着新疆短暂的春天就跳到性感热烈的夏季里，呼呼啦啦铺张开来占满了整个栅栏，霸道又迅速，张扬而阔气。然后却安安静静的，偶尔风来，窸窸窣窣几声叶响便又悄无声息了，功成身退一般睿智，寻个无人注意之处，便可安养天年。这几日看它，叶子少了绿色，泛黄，变深，然后转红。今天经过它，几乎是一片红色，可惜深深浅浅，还有斑驳，不然该有多美。也是我苛刻，求全责备，其实它自红它的，我自看我的，有什么相干，它不嫌我看的姿态不对，我也不能嫌它红得不够纯粹。李白说“相看两不厌”，若没到这一步，便各退一步吧，相互别要求太高，包容对方的缺点好了。

今年的秋天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开始的突然转冷，以为秋天来了，结果树还是绿的，花花草草也不买账。冷了几天温度又稍有回升，然后艳阳高照几天，刚开始觉得正常，突然一夜过去又发现风一来就能扫落大片树叶，它们在地上翻滚了一身的灰尘才老老实实地待着不动。都没来得及准备，就直接给人一头一脸的萧条。还好这一条栅栏看上去还算华丽，红艳艳的让人心里一暖，眼睛里能烧一撮小火，就这么一个角落的秋色，勾得我心里野野的，想抬起脚就走，去看白桦林、看胡杨林、看枫林……

只有这个季节，才有这种用全部生命力展现出来的色彩，再不看，就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向天沉默了。你如何可以，不做个“好色”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