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的怎样刻成的
【六集】:人心叵测。
暑假,总是在不知不觉的蝉鸣声中到来了。骄阳似火七月的天,根本无半点风。即使有的话,也不知道躲在哪个地方乘凉去了。这不,树上的叶子,你怎么也看不到丁点的晃动。好热哦!滚烫的地板,像冒着腾腾热气的蒸笼,憋得人透不过气来。而农村一年之中最繁忙的季节双抢,就总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打响了。
我们生产队是一个依山傍水,有着百十多口人的美丽的小村庄。村子四周的群山绵延起伏,绿树成阴是风光无限。听着那清澈溪水的叮当声,悠悠然一年四季总在小村旁不停地回荡。针对我们队自然美观的大好条件,以至于大人们老讲,我们生产队应该是个出大人物和发大财的好地方。缘因就取决于我们队里的,那条横贯东西自然流畅的大溪流,这可是了不得的。老人们还说,自然的水能够这么气势磅礴地向东流,就是一场春水向东流。从阴阳八卦风水学的角度来讲,这原本就是出人才和发大财的风水宝地。
于是乎,果然就出了一个人才。只不过,他不是一个正面的人才,是蒋介石政府统治下的一个宪兵团的团长。谁都知道,豺狼当道的旧社会,宪兵见官大三级。更何况,他是一个堂堂的伪政府的宪兵团团长。神气和骄横的样子,是可想而知的。解放前,他和湖南省国民党的党政高官是称兄道弟,鱼肉百姓。到了一九四八年底的解放前夕,他的宪兵团和国民党的先头部队,一起就被蒋介石派到了台湾。那个时候,穷途末路的蒋介石,在人民战争汪洋大海的围攻下,似乎已经预感到他自己末日的来临。于是,就亲自点名派他的亲信宪兵,到台湾去提前控制局面,以便他到台湾后无后顾之忧。所以,正确地说,他是蒋介石的一条忠实的走狗,是与人民政府死死为敌的反动派。只是,他这个人的家乡观念特别严重。在一九四九年,湖南临近解放时,他居然带着他的家眷和大量的金银财宝,又回到了他的老家,也就是我的家乡。准备大肆购买田土,依旧过奢侈腐朽的生活。可随着湖南的和平解放,他这样的人,自然就成了人民专政的对象。但人民政府还是宽大为怀,希望他放下脑中的信念投降,然后再重新做人。可吃了迷魂药的他,就是死不改悔他反动的立场,还死死地为他的主子蒋介石唱赞歌。于是,他这样的人,就只能为蒋介石土崩瓦解的反动政府陪葬,只能在人民正义的枪声下完蛋。听说他的功夫,还是蛮厉害的。枪决的时候,整整的浪费了国家的九颗子弹,才结束了他罪恶反动的一生。
人是出了个这么反动的人,财就没见哪家哪个发,可日子还得照常一天一天的过。这不,这天中午午饭后的一点,门前柳树上的宣婵就已经十分嚣张了。它们此起彼伏争先恐后的豪叫不止,就好像正在进行昆虫界的美声比赛似的。可把队里平时喜欢叫的几条老狗,都气得哑声地钻在挡住了太阳光的樟树底下,就吐着那红红的长舌头大口不停地喘着粗气,以示它们的最强烈的抗议。其实,单从狗的气愤的程度来看,就不难看出:眼睛时开时闭的显得非常的不安定,呼吸也时大时小的显得特别的不均匀。不用说了,就是让树上的无法无天的死叫声搅得睡不安宁。想想也是,能怪那些狗吗?你天天都是一个老调重弹,也不知道创新变更一下,你这蠢东西哟,谁听了谁能受得了?
而每天听到宣婵吵闹声的队里的男社员们,就比其他动物更显得特别的心烦。这不,他们几乎热得全都光着膀子,就躺在自家堂屋里的稍微有点凉气的地板上。尽管眼睛是闭上眼的,可脖子下连着的身体不管怎样,就是翻来覆去的老睡不着。以至于身体左右滚动的时候,地上都留下来湿湿的痕印。
再看看中午根本没顾上睡觉的好多女同志,一只手抱着一个正在吃奶的光**小孩,另一只手则都摇着一把破蒲扇。她们坐在地上不是躺,而是把自己的后背死死地抵在土砖砌的墙壁上。就想从陈旧的泥砖墙壁上,也吸收一点点的凉气来。
按道理,天气表面的温度应该在摄氏四十度以上。然而此时,老队长戴着他那顶戴了几年的破草帽,脖子上围了一条淋了水的旧毛巾,依旧从人们的视线中出现了。尽管天气是那样的炎热,尽管他脸上的汗水,在不停地往下流。但他还是神气十足地从上屋到下屋,然后从下屋再到上屋,一户不漏地上下走了两遍。终于,他吹响了出工时的号子。只见他拿着哨子一边吹,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大喊:“出工了,出工了,大家出工了。”老队长的哨音和喊话声,同时传得很远,很远……
可能是半空中那吊着的太阳光线,实在是太强,又可能是外面热得要命的鬼天气的温度,又实在是太高。反正听到哨子和喊声从地上爬起来的男社员们,好多跑出门掂着脚在自家滚烫的坪里,抬头望一下半空火一样的太阳后,又匆忙缩头地跑进屋里躺在地上大口的呼着气。而就在这一进一出的十几秒的过程中,汗水也迅速地湿透了人的整个短裤。眼看着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人出工。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动。真不知道,勤勤恳恳的老队长在外面吹了多少遍哨子,也不知道,任劳任怨的老队长在外面喊了多少个来回。总之,他那张古铜式的黑脸,就只看到两只眼睛在转动了。于是,汗流浃背湿透了衣服的老党员老队长怒火烧心,终于忍耐不住是随口而出:“你们这些人真是奴隶性质,都让共产党的社会主义制度把你们惯成了这样。你们只喜欢国民党的皮鞭,只要他们的皮鞭一举,你们就自觉老老实实地听话出工了。”确实,老队长话就这么说了。说完后,喉干舌燥的老队长,回到自己的屋里喝了满满的一大碗水后,又接着出来喊工。直到下午的四点整,社员们这才在老队长的无数次的哨声和喊声中,挑起箩筐工具零零散散地走出了房门。
晚上亮灯的时候,闷得要命的鬼天气,还是一点风都没有。全身湿透的老队长,左手摇着一把蒲扇,坐在自家的饭桌旁咬了一块盐酸冬瓜,正准备用筷子快点扒饭时。突然,四个荷枪实弹的民兵,走进屋子就团团地围住了他。以至于可怜的老队长,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大队书记就命令一个民兵,把一双冰凉的手铐戴在了他的手上。没有含糊,速度很快,前前后后几分钟的时间就解决了问题。当我们生产队的社员和老队长的家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老队长人就随即被带走了。押解老队长的,依然是大队书记亲自出马组成的队伍。而大队书记一帮人到公社签字后,连夜就直接将老队长转到县城。从此,老队长在很长的时间内,一直全无音讯。直到四人帮垮台后放回来时,人就已经完全地变了模样。
随着老队长的一走,红红的布告上的罪名马上就贴出来了:“反对党中央毛主席,支持国民党蒋介石颠覆政权。是反动派安插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阴险的特务,是真正典型的现行反革命。”老队长喊工时无意说的那些气话,让他成为了现行的反革命。代价,自然是到封闭的劳改农场,去进行漫无天日的劳动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