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里的虫子

今天早晨，学生给了我几颗栗子，说是某同学亲戚结婚。花生是染了红绿两色的，多少年不见了，也多少年没尝过了。

一颗一颗吃下去，滋味还算新鲜，齿间隐约保留着秋天的气息。

当我打开第三扇栗门时，我觉得有些犯罪感。一只虫子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仓皇地蠕动着身子，往栗子的肉果里爬去。

那是一只怎样的虫子啊——白皙、柔软、娇嫩！如果说它是柔弱的，为什么能叩开栗子的坚硬的门？如果说它是坚强的，为什么会如此的仓皇？

我觉得，它是幸福的，因为在果壳里无风无雨，没有遇着这样的凄清的天气。安然的在黑漆的世界里吃着，睡着，等待羽化的那一天。长久地沉默，是值得的。

可是，我又觉得这样的错过实在是有些可惜。风雨是凉的，空气却永远是新的。这个世界朝夕瞬变，丰富多彩，诱惑随处可见，选择隐居，选择寂寞，选择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寻觅，生活的意义是不是就是苦行僧的游戏？

一个虫子，我听不懂它的语言，却懂得它的需要。我本来不该打扰它的寂寞，我无心闯进了它的梦境，实在是对不起。以后再吃栗子，我会看看那扇门是否已被开启。

我把它放进栗子里，它爬动着，一转眼却不知掉到了哪里。我在书堆里逡巡着，最终没有找到。我一边懊悔自己的粗心笨拙，一边走安慰起来：这也是它的尘缘已尽，归去，未必需要高高地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