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小说

爱小说

为小说正名。

我这一生都深陷小说的泥潭——这么说，为时尚早，毕

竟刚过“不惑之年”，只是过了半生，“我这一生”的结论太

早。不过，凭直觉，与小说的纠缠，这后半生恐怕也无法逃

脱：明知是泥潭，也心甘情愿。

那个少年时代，除了漫山遍野地嬉戏打闹，静下来的孩

子们，不识字的看小人书，识字的看小说。这大概是一代读

书人的乐趣，其实，为了看小说，学生没有少挨老师的骂，

孩子没有少挨大人的打，不幸的小说，也常常遭到撕扯。关

于撕扯，要做一点说明，不是到了愤怒之极，老师和大人们

一般不会撕书，即便是撕了，也是把书从一本撕成了两本，

粘补一下，书还是可以还的，若真撕成粉碎，伤到的恐怕就

不只是书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是那个年代孩子们的

默契，若是有人还不了书，不用说，难过的是一群孩子，不

幸的落网者郁郁寡欢一段时间后，书还是要借的，不像现在

的人，借书的少，借钱的多，借了不还的还能称“老子”。

被撕的书中，小说首当其中，所以，“看小说”成了专指，

就是指不好好学习，看“歪”书的行为。

当年的大人打小孩，罪名就是“看小说”，与如今的“玩

游戏”如出一辙。儿子的华文考试，年年拿第一，但是除了

上网玩游戏，什么小说都不看，我一直费解：这么个乏于阅

读的学生是怎么拿到第一呢？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矮子里拔

将军，想高也高不起来。如今的孩子，谁还看小说？就是我

自己，有点空闲，不也是云里雾里地逍遥，恨不得长出两张

嘴、四个胃，尝遍人间的美味，哪还有闲处装文字呢。当年

的书友，一分手几十年，到再相见时感慨万千，谈起小说，

一样的唏嘘，一样的缥缈。这两年，时来运转，不尽钱财滚

滚来，不仅天上掉馅饼，更落下了闲心，于是上班的时间，

聪明人偷着炒股，无聊人偷着看书，偷偷玩起儿时的玩意。

偷着时间看小说，看得还实在，看出了艺术，看出了价值，

看出了使命感，这已不是纯粹的“偷乐”了。

这小说，像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再相见的时分，分外

醉人，而人生至此，大多已是顶天立地，对儿时的真情，也

就有了“一醉方休”的可能。但是，待到闹得无法收场时，

方知人间的事在惊人地重演，人生的路不可回头来走。

还是看小说，如今打骂我的，是自己的灵魂，是内心的

自责。小说，在凡人的一生中，也就只是做了一个奴婢，说

不清是被人养，还是养了人——如此为小说正名？

小说哦，恨你，爱你。

恨得越真，爱得越深。

2010年二月7号（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