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如斯,许谁一世桃花

2013-04-10 13:01:17 共有0个回复

流年似水,清浅如梦,守着岁月的素白,在雪舞的痕迹里执念如初,沉醉在指画的桃心里,仰望那一树殷红。

——题记

【一】

又是一年冬月时,偌大的院落,沉浸在素色里,寒风微徐,雪花簌簌而下,漫舞在廊檐、青瓦、万物之上,庭中的桃株长了一截又一截,花谢花开,年年如是,伴着素雪的足迹,沉浸在经年的温语中。

素色年华,千回转,乱城更待几何年?轻抚褪色的门柱,纹路千仓百孔,朱红渐失的柱面,刻满岁月的痕留,寒风吹嗦,摔打着帘子在窗棂上噌噌作响,捧起双手迎接簌雪的坠落,丝丝凉意渗入掌心,几回哆嗦,在樱雪的舞动中,喟叹年月的逐离。

翻动记忆,低眉颔首间,情思禁不住轮回,眸间掠过的桃株,攒动着一幕幕旧影,暮然回首,桃株竟七尺有余。顿然,游离的视觉泛起潮湿,再也不能自己,七年了,七年的时光,意识像流动的风景,掀起了一串串期盼的永恒,曾一起执手共植桃株,只记得年幼的想法单纯到透明,那天一起栽种了桃株,你说“等桃株开花了,我定娶你”。

你握着我的手,在阳光斜射的角度里,沐浴着淡淡轻尘,屋顶流动的瓦蓝,鸟儿雀跃的鸣叫,这一切醉人的场景,只愿停在年华的温柔里,不曾开脱。幸福像花儿一样,你能看清我的心事,我也能揣测你的一颦一动。

记得,那年冬月,天色苍白地没有半点颜色,万物沉浸在茫茫季雪中,大人们忙碌着准备冬末的物品,你逃脱姨娘的看护,打扮成下人的样子,从贾府偷偷溜了出来,为了给我一个神秘的惊喜,平淡的时日,年年如是地被圈在深闺之中,闺秀的反叛和外界的渴望,强烈的驱使我离开这个深宅府邸,和你一起看尽世俗红尘,聆听年华的波澜起伏。

当环儿把我装扮成男儿身,面对着镜子,一时却觉得好笑起来,下人们忙乎所以着,在环儿的掩护下,我跨出了府门,见到你的时候,你却傻傻地笑着,我读懂你眼里的欢喜和激动,执手、相看、语塞,静静地拥抱着感受彼此的呼吸。

寒风掠过,缱绻在你的怀里,享受着片刻的温热,你私语道:“珠儿,我要你一辈子幸福”,说着,便在我的额头印上浅浅的吻,那一刻,幸福溢满泛红的脸颊,那一刻,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这一生,我成珠儿嫁定你了”。

盈雪漫际,顺着你指尖的方向,一匹棕马踢腾着马蹄,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只见你眼眉掠过,面露喜色,牵着我的手,被你扶上马背的那一刻,疑惑与喜悦在心里羞涩地翻滚着, 你跨上马背,从身后绕过我的腰际,抓起马缰,我们就此飞奔起来,雪花翩翩地曼舞着,笑声涤荡着空旷的后山,那一刻,依偎着你的温热,竟贪恋起来。

【二】

从马背上下来,眼前布满了白色的景象,树枝被白雪包裹的像一介魔杖,地上被雪层压抑着咯吱咯吱地响,不远处只见一只山雀轻盈地飞过,窜动着树上的积雪簌簌而下,一切地一切,像是刻意为我们这次出逃制造浪漫的契机,眼眸扫过片片苍茫,停留在你那张轮廓清晰地脸上,温暖与喜悦泛滥起来,你拉起我的手,用尽掌心的温热,暖却我的柔情,依偎在你的怀里,索性让你紧紧地拥着,沉浸在寂静地后山,享受着那份浓浓地爱恋。

雪花凌空的舞动着,你双手扮成喇叭状,大声地喊着“成珠儿,我要你一辈子幸福,你听到了吗?”。

看着你的背影,冷涩地天气催生着我的眼泪布满脸颊,你转过头,眼神中透露着一种坚定,淡淡地笑着抹去我的泪痕,你说“爱哭的女子是上天派来的女神,会保护我一生一世”,说着便大笑起来。

“谁保护你,谁保护你……”我用拳头拍打着,不经意间,被你抱起来,在空中绕转着圈圈,那一刻,我兴奋地沉浸在你给的快乐里,仿佛整个苍茫大地都是你给的绵绵甜蜜。

一路前行,听着山雀儿不经意地窜飞,脚底下咯吱咯吱地响动,顿然,你让我静静地站在那儿,闭上眼睛,不知道你要使什么把戏,我却乖乖地闭上眼睛,不时地眨眼偷看,被你发现,你说“不许耍赖”,边说边回头防备我的偷看,你用树枝在雪层上勾画着。

我假装闭着眼睛,不时地问你“好了没有”。

你说“别急,一会就好”,我继续嚷嚷着,你却认真地好像在完成一项任务似的,不一会儿,你说“可以了,可以把眼睛睁开了”,上前几步,只见雪层被勾画的圈圈道道,仔细观来,是一朵桃花,你用梅花的花瓣点缀着桃花的轮廓,旁边留字:“愿此一生,心牵一人”。

扯过我的手,你说“愿意吗?珠儿”,

顿然,微露的羞涩布满脸颊,我轻轻地点着头,没有敢看你一眼,藏起心中的喜悦,依偎着,暗暗地回应你给的心喜。

山里寂静的空旷,让我们沉醉起来,暇余之际,我从地上揽起雪球抛向你,你被突来的袭击,打的喜上眉梢。抓起雪球,你也做出了反击地抛向,欢笑着,奔跑着,终于敌不过你,我便喊起求救来,你哈哈大笑,边靠近边喊道“你被俘虏了,快投降吧,跟我回府里,赐你个丫鬟名号,一辈子伺候本将军,不得出府”。

你继续坏笑着,圈住我的腰际,一不小心,脚下一个趔趄,被溯雪滑滚坡底。那一刻,我伸着拉你的手木然地停在空中,圆睁地眼睛透出害怕和失去,只见你翻滚着在坡底停下,慌忙间,我哭喊着你的名字,一步一跌地跑下坡底,见你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哭声更大起来,试图揽起你的头,靠在我怀里。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丢下我”眼泪覆盖了整个脸颊,你却偷偷地瞄着我,似笑非笑地继续沉睡着。

“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丢下我,我还要当丫鬟,伺候你一辈子的”哭声弥漫在空旷的后山,终于佯装不下去了,你哈哈大笑起来,被你捉弄着,我生气的放你在雪地上,起身离开,却被你拉住,你站起来,俏皮地伴着鬼脸,说道“大胆,小小一丫头,还不快来给本将军捶捶背”说着,便露出假装疼痛地表情。

你拉过我在怀里,细语到“傻丫头,我没事,逗你玩儿的”

边说着边吻去我的泪痕,而我,也紧紧地拥着你,想起刚刚那一幕,害怕再次浮起心头。

“你不能丢下我,我,成珠儿这辈子死也要跟你在一起”我轻声言语着。

时间已几近幕晚,天色逐渐暗沉下来,我们做出了回行的打算,当马儿到达成府的时候,环儿早已焦急的等在门外,见我回来,忙上前说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急死了,害怕夫人发现,我一直在门口等你,快点回去吧,不然,一会夫人看到,就挨训了”说着拉起我就要回府。

“珠儿……”你欲言又止,轻声道“早点歇息”面露微笑地转身离开。

看着你渐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街尾成为一个句点,我蹑手蹑脚地回到内屋,脱下那身装扮,前去向娘请安。

几日后,便闻听那次我们约逃,被你爹娘知道,你被动用家法,几日不能卧榻用饭,我心里懊悔不已,想前去看你,却被圈在府内。就这样,念着,想着。

【三】

几经浓烈之余,岁月不再静好,朝廷差人送密函,让贾大人暗查扬州军饷去向,被劫军饷从扬州运送至滁州,途中有间隙之人,露了风声,贼心四起,里应外合之下,押送的人员一并惨遭屠杀,朝廷对此事非常谨慎,特下此密函召贾大人进宫。

贾父在朝中为官多年,作风清廉,平日行事谨慎,贾府虽说不上富裕,但也过得衣食无忧,清闲自在。自从贾父接手暗查军饷之事后,贾府开始不太平起来。连续几日案子刚有了线索,谁知有人从中做了手脚,几番推测,一定是朝中有间隙,就在贾父日思夜想之下,却万万没有想到那奸佞之人,便是与贾府世交的薛府薛大人。

翌日,早朝,王大人便向皇上觐见,关于军饷追查事宜,言语间透漏几分对贾父不满的情绪,随即,薛大人忙上前,话语道“臣有一事相求,还望圣上采纳”语罢,皇上便言“哦……,薛大人有何贵谏,赶快道来,让朕听听”。环顾周围,皇上便让其他人等下去。

薛大人继续言语:“此事说来蹊跷,前几日贾大人已查得眉目,可线索就在一夜之间被人盗走,那牢狱的小卒也被人刺死,按说正在紧要时刻,匪贼这样大胆的铤而走险,看来被盗的翡佩和遇刺的小卒已经对匪贼产生心悸”说罢便捋了捋胡须。

“盗走的翡佩颜色清亮,花纹刻之,只是花纹却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还有那牢狱的小卒,是被人用迷香熏醉而死,再用绳索假装上吊,给人制造一种假象,经隆太医验尸,此小卒体内有少量酒香,筋脉断裂,由此说来……”

“这酒是有人蓄意而为”贾大人说道,只见此刻王大人脸色苍白,眉宇之间冷峻不禁,不经意间与薛大人对上眼眉,半天呆滞地伫立在那儿,一语不发。

“薛大人之意是指有人在刺杀小卒之前,和他一起饮过酒,而这酒里有毒?那为什么又说小卒是中了迷香熏醉而死?这又做何解释?”贾大人言语道。

“贾大人莫急,听说这种熏香是西域所产,香气怡人,是西域进贡前朝的贡品,后宫皇后、娘娘们做香囊之用,后来,听说这种熏香被前朝袭妃娘娘加以调制,香气更加浓烈,常用来熏染内屋,甚得前朝圣上喜欢,袭妃娘娘还派丫鬟给皇后送去,讨得皇后仁爱,长此以来,这种熏香就在后宫传来传去”。

“酒、迷香…….”皇上自语着。

“难道有人在酒里参了迷香粉……”贾大人思忖。

“这不可能,酒,干冽,容易生热,即使……除非,除非是…….”薛大人佯装一副镇定的样子。

“薛大人想到什么,快快讲来”皇上焦急地从朝位上站起,撩起朝服,快步使下台阶。

此刻,薛大人低眉,用余光瞥了眼贾大人,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人在暗杀小卒之前,用迷香熏昏狱卒,并以军饷遭劫之事要挟小卒,几番封口未果,又以小酒收买,几杯轮番之下,迷香与酒水混合,形成一种域迷毒,侵入五脏,小卒不省人事,此人又以绳索勒吊,制造自杀的假象,继而逃离我们追查视线”

语毕,皇上便拍起掌来,连声说道:“薛大人此番有理,有理啊,贾大人、王大人你们二人辅助薛大人,一并追查此事,一旦追查有任何线索,及时前来禀报”。

【四】

接下来的日子,贾父极力为案件奔走,而参与案件的薛、王二人则暗中勾结,将刺死小卒的剑手用银两收买,告其不得返回京城,就在贾父审问狱卒的过程中,王府传来消息称翡佩有了下落,在一妇人手里,贾父赶往王府,听了王大人的一番推测,愣是半天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个王大人在朝中一直对贾父不满,在这件案子上,倒真的用尽心思。

小卒们押来那位妇人,王大人便指着贾父问道:“这位贾大人,你可认得?”

妇人被这一问询惊吓了片刻,吞吐出“认得”。

随即,王大人又问“你曾经在贾府伺候过贾夫人,你可知贾夫人的喜好,说来听听”

顿时,贾父面露冷色,一字一句地听着王大人嫁祸罪行的丑陋。

那位妇人开口道:“我认识贾夫人,那年,我家官人从戎被乱箭刺死,不几日,严家公子便带人隔三差五对我有辱,几次反抗不成,我便大声喊叫,却被痛打一番,那严家公子仗着权势,在乡野街坊间强抢民女,胆子越来越大。一日,我在闺中绣着枕囊,只见那严家公子又来骚扰,被我咬了手肘,一时之下,惹怒了那严家公子,后来,便带人对我毒打起来,正好贾夫人和丫鬟路过,自此,贾夫人收留我,做了府上丫鬟,这一呆就是十年”说着便抹起泪来。

“后来,你在贾府佣勤尽力,甚得贾夫人喜欢,继而,成了贾夫人的贴身丫头”王大人说着。

“哑连,你认识吗?”王大人说道。

“认识,在贾府的下人里,哑连对我最好”说着便抽泣起来。

“在贾府,你和哑连平日比较走进,后来,贾夫人仁爱,不愿留你在身边伺候,为你做主,将哑连和你牵为姻缘,并送了布匹银两以及这个翡佩”说着便拿起翡佩,眼神狰狰地看向贾父。

“在后来,你和哑连告别了贾府,凭着贾夫人给的银两,做起了小生意,日子也算过的小有声色,而哑连却得了恶疾,生怕连累到你,不辞而别”王大人声色轻佻地说道,而眼神早已定格在贾父身上,像是轻蔑地发出了挑衅。

“来人,去贾府搜查”王大人语气肯定着,露出狡黠的笑。

贾父上前阻拦,却被兵卒推倒在地,王大人带人在贾府乱翻搜查,见到物品就砸,贾妇人也被带走,关入地牢,贾府,沉寂在一片狼藉中。

翌日,王大人上朝禀告皇上,说军饷案子与贾府有关,皇上被震惊之余,王大人便娓娓道出了翡佩的前后经过,并说贾府已被封查,所有与案子有关的人员全都打入地牢,让皇上放心,此事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

【五】

风高月黑,牢狱地严刑抽打着夜晚不再寂寥,鞭子声、哭声、疼痛声装饰着薛、王二人甜蜜的梦乡。在种种酷刑的拷问下,那曾在贾府为拥的妇人割腕自杀,不几日,朝廷的殿銮上薛、王二人津津有味地禀告着案子的来龙去脉,可此事还是引来众位朝臣的不满和无奈唏嘘。

“当日,贾大人派人与匪贼勾结,劫走军饷,在案发现场,查得一件证物,那就是贾夫人的翡佩,而这枚匪佩正是十多年前贾夫人送与贴身丫头的婚嫁之物,十年之后,又重现在案发现场,这不蹊跷吗?”薛大人言语着。

“这枚翡佩现在的主人是贾夫人十年前的贴身丫头,而这丫头在紧要时刻却自杀,这其中……贾大人一定怀有恻隐之心,想杀人灭口”

“而与那丫头结为姻缘的哑连,当年得了恶疾,却并没有死,却在朝廷兵部充军,由此推断,那里应外合之人便是贾大人,那枚翡佩正是哑连所携带的赃物”薛大人吐字清晰,众位朝臣开始骚动起来。

“安静,安静……”皇上言语。

“还有那狱中小卒之死,疑惑重重,中了域迷毒,被人勒死,那域迷毒是一种熏香和酒水混合而成,熏香只有前朝袭妃娘娘才能调制,贾夫人又是袭妃娘娘在宫外结识的姐姐,虽然袭妃娘娘失宠,被打入冷宫,后来自刎,可那熏香一直被后宫点用,贾夫人内屋我们也有搜查到,由此推断,刺杀小卒的那位剑手,就是哑连”语气不容置疑地肯定着。

案子就这样被薛、王二人草率结案,害怕牵连,朝中与贾府交好的朝臣也没人敢翻案,皇上旨意,贾府家眷被流放,男丁流放塞外充军,女丁充奴,消息传开,满城议论纷纷。

我跪地求爹,去向皇上要求翻案,可爹说朝中被薛、王二人收拢,要翻案连成家也得卷进去,爹娘一再劝我不要多管闲事,还说等风头过去了,暗查真相,不要让我担心。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眼看着贾府人丁被流放,心里焦急,却帮不上忙,夜夜难眠。我让环儿去街上打听,却一直没有消息,只知道,朝廷已经下了罪状,看来事情已成定局,我怨自己不能救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贾府被陷害。

【六】

命运就像阳光的轨道一样,从此贾府开始夕阳西下,门庭冷落,再无喧闹过,那日,贾府人丁被押送充军,喧闹的大街上,我看到你枷锁在身,面目惨淡,禁不住眼泪宣泄起来,挤过人群的壁垒,我大声地喊着你的名字,可那字眼疼痛地从喉咙发不出声来,我使劲掰开人群,随着人流挤到你跟前,你抬头看着我,我们定睛着彼此的眼神,目光交错,像隔世的情人一般,眼蹦欣喜,眉来情深。

挣脱人群,我竭力靠近你,只听到你唇语着“我一定要为贾家报仇,珠儿,等着我,桃株开了,我定……”。余音萦绕脑际,街头喧闹,空气中流转着押解官兵的鞭子声和“快走”声,噙着泪水,我试图伸手去抓住你,在人声鼎沸中,你回眸伸手的焦急与无奈,深深地印刻我脑际七年。目光成霜,伫立在原地,望着押解车渐行渐远,街上人烟退去,满街地冷漠,充斥着内心无尽疼痛,回到府里,爹和娘在谈论着贾府的凄惨,而我早已被泪水侵蚀,说不出话来,连续多日,沉浸在你离别的悲痛里,不能自拔。娘让环儿来安慰我,可你的离开像一道阴影,笼罩着我的日子不能快乐起来。

【七】

守着季节的轮回,在软语相携的风景里,度日如年。点烛成思,胭脂红妆,淡不了相觑如初,从你离开的那一刻,我整日伏案,墨砚之间,鸿信频传,其中的挂念相思已成惯语,只是寄出的每封信件,都成了未知。杳无音信的愁态,竟也使得我衣带渐宽。

阳春三月,绿意微露,草色萌动起来,院落的桃株嫩芽迸发,枝条渐渐伸张开来,所有的生动在这个季节略显复苏,而我还是郁郁寡欢,沉浸在种种离别的景致里,不能自拔,环顾府内的摆件,似乎每一件物品都跌入贾府的悲沧之中,不禁黯然伤神。时间久了,我竟在脑际无数次幻想过门口的那扇屏风背后,是你悄然回府的惊喜,日日夜夜,伴着烛光的殆尽,梦也变得不踏实起来。

翌日,我便让小允子备好车马,前往贾府曾交好的赵府,从其中打听一二,当车马驶过街头,从帘布的缝隙中,目光又一次停滞在分别的岔口,那种酸楚的滋味,像寒气袭来一般,呛人而阵痛,不听使唤的泪水早已扑面而下,我让小允子加快,匆匆驶过那个让我难忘了许久的地方。

“赵府到了,小姐”小允子道,

整理妆容,掀开帘子,在环儿的扶撑下,微步台阶,只见一仆人迎来,询问之下,便报知内屋之人,踏进赵府,从亭廊穿过的刹那,扑鼻而来的香逸,唤起了些许感动,望眼而去,不远处几株桃树开满了可人儿的花朵,簇簇紧拥,像小别之后新婚的夫妇,令人羡煞,不一会儿就来到正屋,见到赵大人和妇人,寒暄之余,我从赵大人口中得知,朝廷对贾府的诬陷之名无人翻案,各怀鬼胎,生怕牵连其中,福禄难保。焦急之余,我便言语赵大人,恳请帮忙,聚拢朝中有识之人,从中调解翻案正审,此话完毕,赵大人略显惊讶,一边安慰我的情绪,一边说着如今朝中的窝囊黑暗,难言之色尤见,其妇人也在一旁参和着慰藉的话语。

“珠儿小姐,不但人长的俊俏,言语之中竟也充满一身正气,我们赵府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姑娘啊”,赵妇人不时流露出对我的欣赏和夸赞,见其状,我言谢了赵府,临走的时候,赵妇人吩咐丫鬟从府中拿来几件银饰,欲相送于我,在万般的推辞中,我和管家出了赵府,街上依然车水马龙,而此时的我,则深陷为你奔走的苦思中。

【八】

时间像暗室的一轮月亮,守望着,也期待着,常言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月缺月圆天意为之,而爱呢,难道老天在为难我们,撒下悲凉的种子。

肝肠寸断的日子,像掉了魂似的,为贾府翻案竟也奔走无力,抱着渺小的希望,我时常去拜见赵府,从其打探有关朝政隙事,一来二去,谁知赵妇人早已对我心生喜爱,暗地里和赵大人揣思着给我许亲,并时不时制造我与其长子独处的空隙,万般无奈之下,我早已看出赵府心如磁石,并无救援之意,断了借其帮助的念想。

处处碰壁的无奈,在秋风萧瑟中,刺痛着每一个神经,蜷缩在台阶上,女人特有的软弱在这个季节赤裸裸地暴露,管家拿来披袍,“小姐,外面凉,回屋里坐着吧!”。

禁不住温语暖言,终于无法掩饰内心的脆弱,呜呜地抽泣着,被管家搀扶着进了内屋。

时隔几日,赵府竟派下人送来一封信笺,欣喜之余,以为赵大人从中调解,事情有了眉目,谁知是赵府长子的一封爱慕之书,恼怒之际,随手撕得落花流水,后来几日,每天都有接到赵公子的绵绵情书,“再有赵府来信,就烧掉,”我这样吩咐管家,管家一边应声着,一边叹气连连,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其实,我也知道,外面的人对我议论纷纷。

【九】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我吩咐环儿去街上买些布匹与丝线,准备做几件新衣,绣几个精致香囊,待你归来时,一并欣喜。

从街上回来,环儿嘟嘟囔囔着,牢骚满腹,

“小姐,你不知道外面的人现在怎么议论你,说你为负心人,守了七年,那赵府的赵公子才俊……”,

听罢,我言语环儿,“外面的人怎么议论是他们的事儿”。

环儿又言“小姐……”,被我止住了。

透过窗棂,清冷的月光,洒满院落,伴着夜的寂静 ,昔日的旧影再一次卷土重来,灯烛摇曳着记忆里最深刻的秘密,手中的丝线变得沉重起来,那不听使唤的磁针穿透肌肤,穿透血液,穿透筋骨,穿透心灵最薄弱的壁膜,眼泪,铺张地布满了这一个夜晚。

手指染过的血色,像寂夜里冷酷的杀手,不眨眼地滴流着,而我早已忘了疼。

烛泪如泼墨般凄厉地粉刷着烛台,屋子沉闷着,穿梭的丝线发出蹭蹭声响,伴着夜晚的寂寥游弋在沉睡人的梦乡。

手中的香囊已有几分形状,翻来覆去地捧在手里,想象着你看到时的欣喜,而这一切,只能用来想象。

夜已三更,凉意渗透指尖,起身揽衣,枕着床榻努力让自己入睡。

【十】

又一年冬月,阳光暖暖地轻抚着积雪,院子里人来人往,棉褂包裹着的躯体在雪地里蹦跳着,苍白的脸色洋溢着冬天特有的纯洁,每个人都是欢快的,幸福的,似乎这个季节藏匿着温馨的秘密。

站在庭前,光束在空气中曼舞,微弱的暖意笼罩着雪层慢慢退去,季风袭过,那摇曳的桃株发出阵阵沉吟,抖落身上的溯雪,在苍凉中含笑着,矜持着。

抑或下一个三月,她会肆意开放吧。

唏嘘之间,当再次去抚摸桃株,环儿使来。

“小姐,我来向你告别的,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贾公子不会回来的,你……”边说着边抹着泪水。

我故作轻松地微笑着,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环儿,回去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记得来信儿”。

当环儿转身的那一刻,我只能用目光远送,远送。直至送到尽头。

环儿走了,管家半年前也走了,顺着大街我一个人步行着,不觉间,又到了那个播种回忆的地方。